他怔了下,沒料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直覺月兌口道︰「恨?為什麼不恨?我當然恨。」
「你如願以償的殺了當年待你不好的人,不是嗎?」即使那是半個月前的事了,仍然歷歷在目,讓她心如刀割。
「你以為我殺了他們,恨就會停止了嗎?」
「既然如此,為何當日要動手?既然動了手,恨不停,你殺了他們又有什麼用處?」
青仁猛然起身,眯起眼,正面對上她。「我恨不恨,殺不殺,關你什麼事?」這女人真是莫名其妙。從茶棚第一眼看到她,就覺得她異于常人。
當她擋在舅母身前時,他更覺困惑。別人的命重要或是她自己的命重要?明明是陌生人,為什麼會義無反顧的為人擋劍?
「對啊,這關你什麼事。」青慈哼了一聲。「是他們自個兒弱,弱者就只能等著被殺。你瞧,當年青仁弱,所以被他的舅家人給扔進山溝喂野獸;但現下他比那些人強,憑什麼不能回頭殺了他們?他們若有本事,也可以干掉青仁,是他們不種沒用。」話才說完,就听見小埃倒抽口氣。
「你……你殺人?」不由自主的靠近眾醒,膽怯的望著他們。
青慈瞪了她一眼。「對,這是山寨,不殺人難道還接濟百姓嗎?」瞧見眾醒目不轉楮的望著青仁,他微微訝然,順著眼看了青仁一眼,叫道︰
「青仁,別這樣瞪著孫姑娘。你這張臉會活活嚇死她的。孫姑娘,你不會被青仁這小子的臉給嚇傻了吧?我就說,半夜三更的,像鬼的家伙千萬不要隨便亂跑,要不是頭子的吩咐,得來看守你這女人,我也不想跟青仁這家伙過一夜……」鼻里灌進熟悉的味道,來得又濃又烈,他俯臉貼近了她身子,又聞了聞。
「你想干什麼?別踫小姐!」小埃鼓起勇氣,擠開他的臉。
「啊啊,終于找到了!」青慈又跳又跳,指著眾醒。「我就說嘛,那股味兒不可能空穴來風,原來是她身上的香味。碎,嚇死我了……我還以為自己的鼻子出了問題呢。」
「你在扯些什麼,現在我什麼也沒聞到。」
「沒聞到?胡扯的是你。不信你靠近她,明明味道又濃又烈,我在竹屋外頭就已經聞到了,現下你靠她這麼近,會沒聞到?」打死他也不相信。
原以為青慈在說玩笑話,但見他暴跳如雷的樣子,青仁便懷疑的傾身嗅了嗅,「你的鼻子確實是出了問題。我只聞到她身上的一股藥味。」
「不不不,是你出了問題……」
眾醒目不轉楮的見青慈跳來跳去在怒叫,在青仁俯身傾聞時,忽地模上他焦掉的半面臉。他一驚,連忙退開。
「你在干嘛?」
「為什麼要燒掉自己的臉?」
「啊!」小埃瞪大了眼。「你是自已燒的?那多痛啊!」好好的一張臉被燒掉一半,他是發瘋了嗎?
「我愛怎麼做,跟你有什麼關系!」青仁有些心浮氣躁的,甩開了她的手。「你只要好好侍候頭子,管那麼多干嘛。」瞪了小埃一眼,說道︰「還不快將她的藥端進來,難道要等頭子砍了你的頭?」
小埃一時受驚,連忙跑出去。
眾醒皺眉更深。「別這樣說話,會嚇到她的。」遲疑了一下,又問「無赦呢?」
「頭子他……有事。你只管養好身子便是,難得頭子對一個女人這麼的執著,你要好好待他,咱們兄弟倆也會對你忠心的。」
「你們是兄弟?」她有些驚奇,兩個個性完全不同的孩子,實在看不出來是同胞兄弟。
青慈本欲答不是親兄弟,但也差不多了,才要出口,青仁冷冷的說「我們不是兄弟,都是獨自一人。」
「那,就是朋友了?」
青慈聞言又要點頭,青仁又道︰「朋友?這山賊里何來朋友之說。」沒發覺青慈的臉微白了下來。
眾醒抿起唇。身子有些疲累,卻想跟他們再說說話,他們雖然年紀輕輕,卻在人生的路途里迷了路,如果不拉他們一把,她會遺憾一輩子的。
「奇……奇怪,」青慈故意轉移話題,懊惱地結結巴︰「那個小丫頭怎麼還沒回來?煎藥的地方又不遠,我……我去看看好了。」
「我去看好了。」青仁轉身離去,不等青慈反應。要他待在這里听她說教,看著她這個菩薩心腸的女人,不如出去找人。
「頭子不愛你穿白衣,要你醒了就換下,待會兒那丫頭來了,你就快點換下吧。」青慈熱絡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青仁冷冷哼了一聲,沒再听那菩薩似的女人說話,便走出前廳。
外頭夜涼如水,帶有幾分冷意。他轉了個彎,到冷二爺平日煎藥之處……他怔了怔,瞧見眼前的景象,冷言說道︰
「你在胡來什麼?」
藥灑了一地,小埃就躺在地上似是昏迷不醒,衣裳半撕,露出未發育的前胸,正月兌褲的壯漢抬起頭。
「青仁?嘿,你也要來?那可得等我完事之後。」
「她是頭子買下的丫頭。」
「斷指無赦買下的丫頭?」壯漢不可置信,瞧了瞧圓臉的小埃。「你在說笑?那個斷指無赦也會用買的?他不都用搶的?」就算搶,也不曾搶這種黃毛小少女啊。
「她是頭子買來服侍孫姑娘的。」頭子的心思極絀,若不是買的,那個有慈悲心腸的女人怕不會用這丫頭,恨也恨死頭子了。
「什麼孫姑娘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山寨里難有女人,她既然倒楣讓我撞了見,憑什麼不能奸了她。」話才說完,只覺劍光一閃,劍尖正指著他的喉口。
「我也只知道誰敢踫頭子的人,他的人頭就得落地。」
「你……」咽了咽口水,瞪著逼到喉問的劍。「這……這黃毛丫頭讓你先用便是,不必做得這麼絕吧……啊啊!」劍尖微微刺穿了他的喉口,一股腥味飄散,他連忙道︰「好好,我不動,我不動她,你要就拿去。」他連忙退了數步,拉著半解的褲子,等退離了範園,才怒道︰「你真他女乃女乃的有種!青仁,你可別讓我抓到你的弱點,要不……」劍光一閃,他驚叫,拔腿就跑。
青仁冷冷的看他蹌跌的離開視線,才半蹲下地,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氣。
「還活著啊……」他面無表情的喃道,搖了搖她的肩,見她不醒,加重了力道。
「唔……」小埃掙扎了下,頭像千金重,眼皮掀了掀,張開——「啊!」差點被那燒焦的臉嚇得魂飛魄散。「鬼……不要來找我啊……我是好人哪……」
「能叫了,就表示清醒了,還不快再去重新煎藥。」
清冷的聲音像是……小埃張大了眼。「青……青仁?」就是那個殺了舅母還不知悔改的男孩?定楮一看,確是青仁,那火燒的半面臉乍看之下還真像鬼。
她呆了呆,突覺胸前一陣冷意,低頭一看。「啊!」尖叫起來,回憶猛然灌進。她的臉白了,連忙想拉緊衣服,卻發覺衣服本來就小了,如今更少了一截,怎麼遮也遮不住,只好用瘦瘦的手臂環住胸前,臉色又紅又青又白,四周張望。
「那……那人呢?」不由自主的往他靠了靠。
青冷後退了點,說道︰「走了。」
「走……走了?」眼眶驀地紅了,全身不住的發著抖,又往他靠了靠。「他……他……」難堪的記憶讓她說不下去。
「他沒有。還不快去煎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