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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命 第10頁

作者︰于晴

青慈遲疑了下,又東張西望一番。視野所及之處,並無種植蓮花,為何在風之中仍然能聞到這種味道?只是……味道淡了,變得稀薄而混合著血腥味。

他一呆,看見孫眾醒眼底焦距散去,大叫一聲︰「她要昏了!」

第四章

她是一個沒有用的人。

妄想以一己之身去拭去天下間所有蒙塵的明珠。淚,流不止,像是世間的血,如果真能代替,就讓她哭瞎了眼,讓這世間不再有血腥之味吧。

可是,她沒有用。終究還是無法改變無赦,在她眼前,活生生的兩條人命就這樣消逝,讓她連救的機會也沒有,她還能做什麼?

遇見無赦之後,便有個想法︰她近年身子極差,在生與死之間搖晃。始終未死,是為了與他相遇、為了改變他這偏激的想法,所以她跟著他走了,但。依舊無法動搖他分毫。

是她想錯了嗎?或者,他的出現,是來動搖她的,動搖她的執著,讓她在瀕死之前親眼目睹這世上還是有他這樣不改魔性的殺人魔。

「頭子……她好像不行了……」縹紗中,青慈的聲音顯得模糊。

「胡扯!」無赦怒言。

「可……可是,她已經昏迷半個月了……頭子,咱們雖然一路趕回黑龍山,但我怕她來不及了……」他們雖然是強盜山賊,見慣了死人,可是帶個死人回山,不免還是有點觸霉頭。

她要死了嗎?回歸夢里那個無欲無求的天境。

「來不來得及,由不得你說了算!」無赦怒眼相向,憤恨的語氣穿透了她的心髒。那股憤恨之氣夾雜怨念襲來,擎向她身子,讓她的靈魂猛地彈進身子里。

不。

還不到時候。

她還不能死。眼皮好沉重。掀了掀還是撐不開,麻木的手指勉強動了下。

「眾醒?」溫暖的手掌猝然握住她的。

她費力的從牙縫間吐出︰「不放開……死也不放開……」臉上蒙了層細汗,忽感虛弱無力的身子緊緊被抱住。

「怎麼也不放開我嗎?」聲音在她耳畔響起,堅定有力的︰「好,這是你說的。我從不相信任何一個人,現在我就相信你。你敢放手,我就回頭殺了那店家,連他九族我都不放過,你該明白我說到做到。」

不要啊……為什麼他還要這麼殘忍?這對他究竟有什麼好處?人命是可貴的,不要再殺人了……想要說出口,唇卻僵冷了。

混沌的世界再度吞噬她的神智。不知沉睡了多久,只覺周遭不再有血腥味,再張開眼時,眼前是一個男人的背影。

「醒來了?」不曾轉身,便知她已醒。他的聲音溫柔而低沉,听起來悅耳舒服,她蹙起眉,目光游轉四周。

是竹屋,看似簡單清爽,連空中也有綠草的香味。

那男人轉身溫煦笑道︰「吃藥的時間到了,孫小姐。」

眾醒目不轉楮地注視他,微微吃了驚。明知不應該,可就是不由自主的盯著他瞧,他的肩、他的眼,甚至他的臉,都給她一種熟悉之感。「你……」「在下姓冷,是寨里的二當家。」他笑道。

他是山賊?不像不像,一點兒也不像,他的外貌談不上是美是丑,甚至連平嘲兩字她無法形容他的皮相。他的黑眼深不見底,卻有睿智之光,雖然是黑發童顏,但仍看不出他的歲數,無赦給她的感覺無異是無間地獄的一部份,而這姓冷的公子卻像夢中的天境,他不是天境里任何存在的一物,反倒像是那包含所有物的天境。

她的臉微微泛紅起來,這種想法是有點可笑,可這就是第一眼衍生的感覺。「你差點就玩完了,」他溫和的將藥碗端上。「若不是無赦,你早被牛頭馬面給帶走了,」

她遲疑了會,直覺將藥碗接過,月兌口道︰「冷公子為何待在山寨里?」

他眨了眨眼,想了會,微笑。「我不知道,直到現在我方知我是在等人來。」

「等人?」

「也許是在等你,孫小姐。說句實話,無赦帶你回寨,我著實嚇了跳,最近天象亂成一團,難以預知未來,後來才發現,天象之所以亂,起源于不該成就的心。」

「不該成就的心?」他的話雖然沒頭沒尾,卻牢牢地吸引她的注意。感覺上他真的不具有如無赦那般邪惡的特質,教人安心又溫暖,直覺他像……像同伴,像自己的長輩。

「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人心。」他自言自語的笑道,暢起眉。「人心難測啊」

她仍然調不開視線,沉浸在他周身如陽的氣流中。「我們留經見過嗎?冷公子。」

「我與孫眾醒是第一次兒面!」他的笑顏親切而可愛,幾乎淘氣的向她眨了眨眼,旋過身笑道︰「人總算是回魂了,無赦,這下,我的頭不必落地了吧?」

眾醒一怔,順著看去,瞧見無赦換了件嶄新黑袍,就站在竹屋門口,陰沉的冷視他。

「既然人無恙,孤男寡女的,出去避嫌吧!」進門時,淡淡的血腥飄進屋內,打亂了她的呼吸。

「喔……」冷二無辜的瞄瞄他,再看看她。「你說的是,我跟她這兩個孤男寡女是不宜同處一室,所以……我只好走了,留下你們兩個孤男寡女嘍。」他輕笑揮袖而去。

無赦怒目而視,隨即轉向她,遲疑了下,剛硬的口氣略顯溫和︰「你……你好些了嗎?」黑眼細細掃過她蒼白的臉龐,她的身子像一陣風就能吹倒,但好歹是救回來了。

「應是好多了。這里……就是黑龍寨嗎?」她柔聲問。

「正是。」他挑高眉,反覆無常的譏諷︰「你後悔來此了?」

「不,我若後悔,現在該想盡辦法逃跑才是。」她淺笑,眼里有點迷惑。「只是不懂,山寨里怎會有此竹屋呢?」

他抿了抿唇。「山寨中有此竹屋的不在少數。這是老二的屋子,你暫居此處,他搬到他處,除了看病,不會過來。」怎能說,姓冷的家伙一見她病重,堅持讓她遷進他的住所。

「他瞧起來不像是山賊。」

「為何要談他?」他薄怒道︰「你也想救贖他?」他抓住她的手腕,見她雙手吃力的捧著藥碗,粗魯的接過,挑起眼。「你可真好心,什麼人都想救。是不是全寨的人,你都想救贖?你以為你是誰?神仙托世?」

「我只是個凡人而已。」她認真答道。

「所以你動了心?」

「動了心?不,我沒有。」

握住她的力道加重,他的心如亂絮在飛,他的脾氣一向剛硬而和人反抗,一有不順之意,皆以暴力相抗。「你只是個女人而已,眾醒,一個已過婚嫁之齡的女人。難道你不曾想過找個夫婿,養兒育女度終生?」姓冷的不就是一個最好的夫婿人選?

她皺了皺眉頭,素腕教他捏得發痛,但仍然沉吟了會,才道︰「我不曾想過……」

「你在胡扯。」

她抬眼,對上他深遂專橫的黑眼。他的黑眼里有罪孽、有霸氣、血腥,也有一絲的殘忍。冷二爺雖也有一雙深不見底的眼,但卻是天與地的差別。心里忽地起了一個疑惑︰為什麼像冷二爺這樣的人沒有改變無赦呢?

「我的身子不好,何苦拖累他人。再者,我雖只是弱女子,但心不在此。」她照實低語。

她的身子不好!她的身子是不好,如風中柳絮,生怕她在他手中折了魂,為她擔心受怕的,她當什麼?

她的心,只給眾生。而他,對她來說,卻也只是芸芸眾生中的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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