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版分色……」他震驚半晌。「現下的版畫皆僅有一色。」再了不起的,是以朱墨二色來調罷了,她的腦袋瓜子在想什麼?
無鹽含笑。「那不表示未來沒有多色的版畫。」
「這……怎可能?」
「胡公子不信?」過了會兒,無鹽的聲音再度響起,隱含興奮。「這是我的草圖。胡公子以為如何?可行嗎?」
胡伯敏瞪著那再三修改過後的草圖,喃喃道︰「我……沒想過用這種方法……」
「我還沒試過,這二天想試,圖式先以山川為主較為簡單,色要淡雅易改,胡公子認為可行嗎?」無鹽緊張地詢問。
「應是行得通……」胡伯敏眼神有些晃惚,移至桌上雕刻的各式工具,他忽問︰「馮小姐刻印使用到刻具就這些?」
「嗯?」無鹽順眼瞧去,笑道︰「主要就是這些。但……」話還沒說完,就見門一開,龍天運緩步而進。
他的俊雅面容抹笑,但似乎不是挺高興的。
「爺……」一直守在旁的鍾憐福了福身子。
龍天運擺了擺手,示意她起身。「胡公子來者是客,我這當主子姍姍來遲,是有些不對,小喜子?」
「奴才在。」小喜子大聲答應。
「帶胡公子去別業里走走,待在屋里是無聊了些。」連瞧他一眼也懶得瞧。
不由分說,小喜子強行請出了不甘情願的胡伯敏,鍾憐見狀,也悄悄退出房。
無鹽皺起了眉。「胡公子是來切蹉雕版技巧,你這種待客之道未免太過火了些。」
「哦?在光天化日之下,我的娘子與一名男子如此貼近,你猜,我會往哪方向想去?」他的語氣溫吞。或許他說的有些牽強,門扉推開時,他倆頭顱幾乎撞在一塊,胡伯敏楞呆地瞧著她,她則興奮熱切到不自覺的靠近他。
「娘子?」無鹽輕哼了一聲。「我倒沒見過你娘子,下回記得讓我瞧瞧……啊!」她驚呼,發現整個身子騰空了起來,被安放在置物的夾板上頭。
那是應她要求而在牆上釘上長形的雙層木板,方便放物,但是新釘,還未完全弄好,所以顯得有些搖搖欲墜。她咽了咽口水,雙腳懸空的滋味像在當空中飛人,臀下的木板輕晃,像會隨時塌下。
「放我下來!」他放開手,她輕叫,雙手連忙攀上他的頸,雙腿一踫到他的身軀,立刻纏夾上去。但也不敢離開板子,萬一沒抓好他,掉下去──
「你在怨我?」
「我……我有什麼好怨的?」實在顧不得姿態雅不雅觀,她有些心慌意亂目測離地距離,如果跳下去不知會不會跌傷?是不高,但從來沒有站在高處俯下的經驗。
「等咱們回到長安,讓……娘親瞧了你,咱們便成親。」他的雙手捉住她的足踝,順著小腿上滑,撥開纏在她腿上的長裙。
「你……」她的聲音沙啞,清了情後道︰「大白天的,你想做什麼……」
「你想我會做些什麼?」他狀似心不在焉,順著她的小腿上模,高大的身軀也順勢滑進她的兩腿之間。他的神色有些怪異,她何嘗不是?她的心如鼓跳,發覺她與他平視,以住都是仰臉瞧他,如今是有些新鮮──
「啊!不要!」她倒抽口氣,臉蛋火紅,沁出小顆汗珠,手掌改抵在他胸前,不知是要推開他或是緊抓他不放。
「是快了些。」太過逾矩的手暫時撤離,在她還來不及反應的情況下,拔下她發上的簪子。一頭青絲散披及腰。
白日之下,她意亂情迷的臉蛋顯得格外興奮而潮紅,略大的黑眸惶恐而不知所措。她有些結結巴巴而無法理解︰
「我不懂……」
「我想要你。」他喃喃道,挽起遮掩她半面的長發。
「現在?」就在此時此地?
「不成嗎?」他眯眼。
「現在是大白天……」
「有關系嗎?」他的食指彈開她羅衫上的鈕扣。
沒有嗎?「這里不是睡房……」她輕喘,蜂色的酥胸半掩。
原以為她是在推拒,後來瞧見她眼里的迷惑驚詫,才發現她是當真不懂為何他在大白日想行閨房之樂。她原就是循規蹈矩的女子。腦袋瓜里有其頑固的一面,她只當男女交媾在夜在床,如今四下無床,日正當中,不明白他何以忽然起了欲念。
一向,她的生活無趣,意料之外的驚奇鮮有,而決定上船來山東極有可能是有生以來最刺激的事。驚異之事漸增。雖能適應,但總要一段時日。
「我想要你,就在現在,你呢?想要我嗎?」他問,漂亮的眼直視她。
她口乾舌燥地,試圖開口︰「我……我們可以到床上,如果……如果你真的想要……這里會弄亂……」
事實上,回到隔壁的房對她會有安全感,在這里用這種姿勢不免……很奇特……但心頭小小的火簇在蠢蠢欲動,想要嘗試,她活了二十年,真的有趣的事不多,打他出現後,新鮮日子不斷。但一時之間改變想法真的很難……至少要給她心理準備,她真的難以想像這樣子的姿勢有何樂趣可言,她正膽戰心驚深恐怕跌下去呢。
「你擔心弄亂你的版畫?」他揚眉,她再度驚呼,雙層的木板上雖是新釘,但仍然堆了二、三小桶的染料,他的食指不知何時沾了紅色染料順著她的酥胸滑下。
「一直以來,我只當你是個喜愛版畫的狂熱份子,若不是冒出個雕版師傅,我會知道馮十二就是你嗎?」
她勉強聚起精神傾听。他的口氣似有不悅……
「我……並無意要隱藏,你未涉版畫領域,我是不是馮十二對你並沒有意義。」
「我瞧你們談得挺高興的。」他狀似無意問。
她露出夢幻般的笑意。「事實上,我是很高興。我在長安鮮少出門,遇過的雕版師傅不多,互相討論幾乎是沒有過,能夠跟人分享自己的構思,是件很高興的事,胡公子對版畫的狂熱不少于我……啊……會有人進來的……」她的臉蛋通紅,身子隨著他順染料吻下而發熱,她覺得……燃燒,是有些不安,但覺得很新鮮,她有些心癢難耐地試著回應,完全遺忘了方才她在說些什麼──
還不賴,如果他沒有那樣略嫌粗暴的話,她想,這應該是相當美妙的回憶。
傍晚,當無鹽出現用膳時,臉蛋是微微的赤色,顯得有些狼狽。
事實上,是非常的狼狽。
她甚至不敢抬首看向在桌的任何一個人,包括龍天運。她早就說過,那樣的木板承擔不了她的重量……噢,那真是有生以來最丟臉的一次。
試想,當任何一個人……呃……這麼說吧,才得到滿足有些昏昏欲睡時,啪的一聲,雙層板子忽然崩塌,誰不會驚叫?
她是嚇壞,要不是他及時抱住她雙雙翻滾在地,她怕是早跟一堆爛板子混在一塊,這還不打緊,丟臉的在後頭。老天,燕奔他們竟然……闖進來!讓她立時立地死了算了吧,原本她是壓在龍天運身上的,幾乎才眨眼功夫,她就落在他的身後,以他為屏障,燕奔他們或許沒看見她,但屋里頭發生了什麼,他們該一清二楚……
這絕對是件丟臉的事,雖然燕奔他們好心的什麼都沒提,她悄悄抬首瞧了眼龍天運。他在笑!他竟然不以為羞?她暗地發誓,沒有下回了!絕對絕對沒有下回了,如果他企圖再將她放在半空中的話。
啊──「胡公子呢?」她想起來了這號人物。
龍天運挑眉,小喜子連忙進言。「走啦。他下午就走了。」
「沒說什麼嗎?」她急切問,對胡伯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難得遇上同道中人,尤其他不同于長安錢奉堯等人,他願意傾听她的話,也提出他的見解,是個真正喜愛版畫之人,但很可惜的,龍天運似乎不太願意與他交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