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堆積著如山高的舊書、舊畫,上頭布滿蛛網灰塵,女子輕拍了拍堆在身旁書籍上的灰塵,惹來一陣輕嗆。
「許老板,您說的大秦版畫呢?」女子嘴里迫不及待地問,手指像上了癮似地習慣的動了動,終是忍不住,埋在舊書堆里翻找入眼的文書畫軸。
長安城什麼行業都有,但販賣舊書的店卻是少之又少,一般賣不出去的書大多是拿去當草紙,要不就包東西去了,哪還能完整的保留下來?
中年男子默不作聲的離開屋內,想必是去拿大秦版畫。
女子使勁拍淨舊書上的灰塵,想挖寶書卻叫污濁的空氣再度給薰嗆住;暖暖蜜色的臉頰沾了不少黑塵。她的容顏不若蓮萼,肌膚不比凝雪,算是平庸之姿,加上她的棉衣寬大更探不出身子的玲瓏曲線。
總言之──她不是美女,自然也未搭上今年各地紅顏秀女入宮的名單上。
「啊!」一聲驚叫溢出唇畔,只因太過沈迷翻找書畫,而沒發現一雙猿臂纏上了她的蠻腰,將她整個身子提抱了起來。
濃郁的男性香味蓋過腐朽味兒,飄進她的嗅覺里。
「別怕,」她耳邊響起黏呼呼的媚音。「十二妹子,我是你錢哥哥……哎唷!」俐落的腳跟狠狠的踹中他的命根子,他痛呼一聲,顧不得懷里抱著佳人,直接捧著跳來跳去。
她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裙上塵埃。
「你、你、你……想謀害我嗎?」錢奉堯顫抖的指著她,另一只手還撫著痛處。混賬!懊死!這個丑八怪想害他絕子絕孫嗎?
「你是錢奉堯?」彎彎黑眸沉思了會,「就是那個登了三十二次門,我卻沒空搭理的錢家公子?」
他暗地里咬牙,深吸好幾口氣,才收起不雅的姿態,擠出輕浮的笑容。他原就細皮白肉的,俊逸的顏貌如宋玉再世,今兒個為了能生米煮成熟飯,特地換上瀟灑的絲織長衫,使自己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來都屬翩翩俊郎。
這丑女是眼瞎了嗎?
「十二妹子,前幾回登門不是拜訪,而是求親。」他露出憐憫的笑,輕搖手中紈扇。「瞧瞧你,都過了論及婚嫁的年歲,還成天埋在雕版里。雕刻只能賺銀子,可不能在你獨守空閨的時候給你溫暖;等你嫁進我錢家門,你愛怎麼刻就怎麼刻,憑著我肚里文采加上你雕版技術,必能冠于長安之首……」忽然,他住了口,見到她似笑非笑的神色。
錢奉堯低低哼了一聲,他討厭丑女,尤其是那種捉模不定的丑女。可惡!要不是為了她的雕版手藝,憑他堂堂錢家雕版第十二代傳人,沒事吃飽撐著娶個丑八怪回家成天對望嗎?
可惡!可惡!馮府無子,但卻有二十個女兒,馮無鹽排行第十二,是二十個女兒里唯一的丑女,適巧又過了婚嫁年齡,原以為登門向馮老頭求親是輕而易舉的事,哪里知道那怪老頭死都不肯放手──
「你要求親?行!聘金聘禮比照一般貴戶人家。除了十二不嫁,十三到二十你要哪個?」當初,馮老頭眼眨巴眨巴的望著他,像要他趕緊隨便娶一個回家,也好少吃馮府一口飯。
天啊!他誰都想娶,就是不想娶這個「無鹽」回家!
馮家女子個個容顏若芙蓉,尤其十六女,傳說是九天玄女下凡的美人兒,連西施見了她都會降格成東施,他早想一親肌膚;他閉了閉眼,忍住胸口上的心猿意馬。無所謂!等他今兒個先跟十二生米煮成熟飯.將來再把小姨子佔為己有──
他咽了咽口水,一睜開眼是無鹽的臉蛋,他的視線移到她的身子,除去長相不談,方才抱住她的縴腰時,還真看不出她挺有曲線的,不如待會行動時手拿扇蓋住她的臉,眼不見為淨。腦袋瓜里想著那九天玄女的十六妹子……他的眼濃濃濁濁的,陶醉起來,比起屋內的空氣還惡心,馮無??見他步步進逼,連忙警覺的退後。
「錢公子,你想做啥?」
「十二妹子,我可等不及啦!我這第三十三回登門求親可以等明兒個,現在讓我抱抱你,可別躲啊,這種地方你能躲哪兒去?」他一把抓了個空,馮無鹽拎起長裙跑到另一個死角去,大聲呼叫許老板。
「嘿嘿!你愛叫,我不阻止你,這是死巷,你愛叫多久就叫多久,反正待會兒你會叫的更厲害。我沒玩過良家婦女,但既然你就要是我娘子了,早破瓜晚破瓜都是由我來,不如現在破……」他瞪大了銅鈴。
馮無鹽爬上了書堆最上頭,長裙下露出一截蜜色小腿肚。他向來愛女人凝雪肌膚,而她不是,她的膚色呈蜂蜜顏色,但細看之下,她的小腿肌細膩骨肉均勻,就連昨兒個夜里睡過的煙花女也沒她的肌膚細致。他抬起頭,眯起眼看看她的臉蛋,是不怎麼好看,眼楮大了些,臉又偏小了些,但她的肌膚細膩又凝脂,不知模起來是不是當真滑女敕銷魂?不自覺地,他伸出手探向她的小腿肚。
馮無鹽見狀,一腳飛踢過去,卻教他給抓得正著,他面露奇怪的神色,她還來不及思索下一步,就驚叫出聲,整個人讓他給扯了下去。
錢奉堯欲火焚身、血脈僨張。銷魂!真是銷魂!扁是這麼一模她滑膩細致的小腿,酥癢就打從心頭鑽起,如萬頭蟻咬著他的心窩。他的喉間不住上下吞咽,到目前為止,還沒哪個艷妓能教他巴不得立刻騎上去。只有她──
「放開我!」馮無鹽斥道。
「嘿嘿。你說放我便放,那還有得玩嗎?」也許,這丫頭對男人是個寶。人長得不好看,但一身骨肉卻足以撩起男人欲火。他俯近身,伸手欲扯開她的衣領。
「錢公子!你不放我,是自找苦吃。」
「嘿,就算吃黃蓮我都甘願,待會兒包你喊哥哥叫弟弟的,說不得還高興的昏死過去……呵呵!」話沒說完,伸向她的手臂卻引爆劇烈的疼痛,還來不及反映發生了何事?他細白的頸項就頂上了一把小刀子。
「你……你哪兒冒出來的刀子?」他的眼珠暴睜。隨著她逼近的臉龐,傳來一陣她的體香,分不出是哪種花香──等等,生死關頭,他在胡思亂想些什麼。他的眼斜睨著那把小刀,把柄是碧綠色的,上頭刻著馮字。
「碧玉刀?」
「錢公子認得這把刀?」馮無鹽輕蹙眉。
「廢話!雕版者豈有不識馮派碧玉刀之理?」他沒好氣地說,不是捧她,而是實話實說。那把碧玉刀是馮家祖傳之寶,由它經手的版畫不下千件,傳到馮十二手里,更是發揚光大起來。
「你既然也是雕版師傅,怎會做出這種下流行徑?」她責備的瞪著他。
吧嘛啊,難不成她還當雕版師傅合該個個都是吃齋念佛的單純人家嗎?他咬牙,細聲細氣的好言勸道︰
「好妹子,再下流的行徑也是為了你,你若當上我的妻子,憑著咱們二家的雕版技術,別說是區區長安了,就算是中原、邊疆,咱們都有法子打進去啊!」
「哦?」她沉思了會,錢奉堯咽了咽口水,將頸子小心移開刀鋒,卻發現刀側隨著游走方向移動。
他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你要多想想,十二妹子!縱使你雕版技術高超,但沒人提供你圖式文采,雕出來的畫不過是死樣。我肚里文采直逼詩聖仙,揮毫即畫四美圖,咱們是最好的搭配,我畫你雕,同心同力,這樣的作品才是活靈活現的。」他忍住滿腔怒火。誘之以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