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會算些什麼?
「老朽雖不才,可不論面相、手相或解簽樣樣都成。」他又古怪地瞧了她一眼,道︰「姑娘今年一十七,’當論姻緣。敢問姑娘可曾訂過親事?」
「小姐是訂過親事。」那喜鵲眼里從不屑轉為崇拜,這算命仙的連小姐十七歲都算得出來呢!那要他算小姐的婚事定是易如反掌了。
「對方可是二十歲左右的文人書生?」
「對,對,算命仙,你說得沒錯。咱們未來的姑爺是長安城里出了名的才子,倘若他願意上京考試,準是大唐的狀元郎。你快瞧瞧,咱們小姐有沒有狀元夫人的相?」喜鵲忙不迭說著。
那魚翩翩狠瞪喜鵲一記白眼,眼光又瞧回那老人臉上。
說來好生奇怪呢︰怎麼這老人白發白眉白胡子的,更怎麼看也該是一副老態龍鐘的蒼老相,可那一雙眼楮炯炯有神,眼角未有皺紋,五官端正豐神俊朗……最重要的是,她是怎麼瞧也瞧他不順眼,倘若她前輩子同什麼人結了仇,那人定是他!不然對他何以有恍如隔世之感———
他再瞧她一眼,發覺她正打量他,眼險忙垂下,拿起那平常佔卜的簽筒,里頭起碼有上百只簽竹。
「姑娘請抽個簽。」
「抽就抽吧!」她隨手抽了支簽,扔給這老人。
她對這老人的興趣比什麼算姻緣要濃厚許多,瞧著
他,心里頭總覺得幾分古怪,腦海仿佛中閃著什麼莫名
的影像,好似——好似她討厭他,可又有股說不出的親
切感。
這是怎麼了?又不是失散多年的老爹——
那老人瞧了瞧那簽紙上的四句偈語,臉色變了!嘴里也不知在咕噥些什麼……
「喂,你倒是說話啊!難不成你不識字?」魚翩翩槍r過紙來,東瞧西瞧倒著瞧,沒一會兒窘得臉紅了,將簽紙丟還給他——說來可笑,她連「魚翩翩」三字怎麼寫
不知道,又怎會看懂其它字?
「喂,你不是懂解簽嗎?你瞧瞧咱們小姐同那楚家[少爺究竟有緣無緣?若是有緣,咱們干脆拿著這簽到楚家,逼他上門提親去。」那喜鵲是早把這結局想好了。
那老人暗地撇了撇唇,瞧了那簽紙上的四句話,念道︰
「前世墜凡今生苦,仙無凡心應修持;一生不作新嫁娘,百年回首登仙榜。」皺著眉瞧她還一臉茫然無知,便好心地「解說」,道︰「姑娘,此乃上上簽。」
「上上簽?」那魚網瑚是怎麼听也听不出個所以然來。
「姑娘仙緣極重,若能一生不論婚嫁,遁入空門好好修行,將來定能成仙。」說得他都想吐了。什麼仙?就算她是仙,準是天上最卑微的小小仙——
「胡扯,胡扯!」喜鵲大叫,忙捂住魚翩翩的耳朵,急道︰「小姐,你別听他亂說話,他是想騙你當尼姑呢!」
魚翩翩才要開口說幾句,忽聞西市里賣粥的老婦人大喊有人搶了她的賣粥錢。二話不說,魚翩翩站起身,鎖定那人群中跑得急快的藍衫男子。匆匆忙忙地扔下銀子,疾步追去。
她是不識字、不懂女紅,可若論腳程、比捉人,她還不輸官差大哥呢!
「小姐,等等我啦!」那喜鵲搶回銀子,從荷包里掏出幾文錢,也小跑步跟著追了過去。
至于那算命老人——
從腰際抽出一把扇子,翹著二郎腿,扇啊扇的,凝望著那簽詩半晌,才開口道︰「小狽子。」
「小的在這兒。」那一身僕衣十七、八歲的少年從算命攤子下爬了出來。「少爺,您想的法子真妙,這下瞧魚家小姐還敢不敢嫁人l,,
「管她嫁誰,只要別嫁給我就行了。」那老人撕去白胡白眉,拿下白發,赫然出現那俊雅的外貌,翩翩的風采,一身的白衫透露幾分文人書生的味道。
這人年紀極輕,最多二十出頭,可一雙黑眸閃爍機靈、才智,還有那幾分輕浮,瞧起來倒有幾分玩世不恭的味道。在長安城里愛穿白衫,碩長身高,皮膚又白,長相又勝女子三分的文人書生有幾人?
大概除了那遲遲不肯上門提親的長安才子楚天剛之外,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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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她就是魚翩翩啊——
雖有緣比鄰相居,可從沒見過魚大小姐的長相。那楚天剛凝望她消失的街頭,一時間是說不出半句話來——沒錯,他就是長安才子楚天剛,也是那讓魚家拴住一生的可憐蟲,更是長安城里眾人同情的倒霉鬼。
「少爺?’’小狽于喚著,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魚家小姐早就不見蹤影了,少爺在瞧些什麼?該不是被嚇住了吧?
「她應該是那魚翩翩才對,長安縣里唯她成天到晚穿著那綠色衫裙,老將長發編辮子在身後甩啊甩的,怎麼她一點也不似長安百姓所描述的瘟神那樣?」那楚天剛是滿肚子的疑問。
須知自他懂事以來,就知他已有一個未婚妻,可他在印象中是沒見過她的,本來這也沒什麼大不了,父母之命、媒的之言是天經地義的事。他只管習他的書,偶爾吟詩作對,日子倒也過得逍遙,直到他十四歲那年出了大門,見識了長安城的繁華,順便也從那百姓的嘴里知道了長安城的瘟神正是他的未過門的妻子魚翩翩!
天!
虧他親爹整日將手掌捂著胸口,嘴里淨說她的好話,什麼棋琴書畫、什麼三從四德,她無一不包辦,原來是昧著良心要他留個好印象。他哪里知道心里正高興有個好妻子時,她小姐正在長安城狂飄作亂,明明同地無關的事,她老愛硬插上一腳,像年前砸人賭場,同人一對一的挑戰,當場讓那賭場老大斷了兩根肋骨︰更別談知道了那萬平縣有個張生想討二房,二話不說,先去把人揍了一頓……
天,這種女人誰敢要?倘若他對她厭了,想再納個妄,豈不活活被她打死?
尤其在他十七歲那年,想親眼瞧瞧她究竟是什麼樣的三頭六臂,競讓百姓如此懼怕;女人嘛,若不听話,狠抽她一頓就成。
基于好奇心的催促下,他費力爬上那比鄰的石牆上,才慶幸視野正巧能瞧見魚家花園,就見到那亭子里坐了個姑娘,背影對著他,一身綠色的衫子,長發也給扎成獨一無二的長辮子,這時代婦女多流行梳個發髻,雖好看也是費時費力,就沒瞧見有人扎成辮子的,這暫且不談!他還瞧見那姑娘的前頭還站著個丫環,頭頂擱著隻果,那綠衫小姐手里正拿把大飛刀,瞄準了紅隻果,一甩手就丟了出來,隻果完好無缺;你猜,那把大飛刀跑到哪兒去了?
挺巧的,就在他的手臂上,那鮮血還不斷的泊泊流出,嚇得他全身一軟,直挺挺地往那石牆上給摔了下來;這一摔,跌斷腳骨,躺在床上足有三個月,才能下床行動。
天哪!他是怕極了她。
他向來是個文弱書生,性子偶爾還風流了些,見到姿色頗佳的女人也會多瞧兩眼,倘若他真娶了她,那他豈不與死無異?
所以,今兒個才假扮算命仙,見到那綠得亮眼的衫子又是長辮子的姑娘,自然就知道非魚翩翩莫屬,可他不曾想到那丫頭競也有幾分姿色,不,不僅于此,乍見她之際,有股眼熟,還有那心痛,像是抽疼了什麼傷心往事似的,想要捉住些什麼才能止住那長久以來的心痛
「胡扯,胡扯!本少爺會為那粗暴的丫頭心痛?笑話,打扮不入流,算姿色也只有七分,這種女人多是面r善心狠!楚天剛啊楚天剛,你若不慎著了她的道,你的一生可就再也沒法迫遙自在了。」像是要說服自個兒,他自語道,瞧見那小狽子丈二金鋼模不著頭腦的蠢相,忙收斂了心神,改盯著那簽詩半晌,才忽然道︰「小狽‘子,這簽詩你從哪兒拿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