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來說去,就是須有人到外頭的世界廣為宣傳一下便是。」一見銀兔兒樂不可支的點頭,他無奈笑道︰「倘若我說不去或是上嫂子面前告狀,你會如何?」
銀兔兒美目一流轉,動人的臉蛋頗為認真道︰「你若不去,我自個兒出去也成;你若告狀,我這一生一世不再同你說話,也不理睬你。」
對此宣言,白雲陽除了同意之外,還能說些什麼呢?須知銀兔兒生性頑皮,但也說一是一,從不更改。若不允她,只怕她當真會偷溜出去,一個婦道人家出去,只會被那些惡人欺負了,他能不跟著照顧她嗎?雖說他只知唸書,但好歹多一人,多一份力量;再者,他可也不想一生一世不同這位小胞姊說話,那是會憋死他的。
銀兔兒見他點頭,大喜過望。
對外頭的世界,她是好奇的不得了。盼了十多年,總算讓她盼到這一日,真巴不得立時就能出去瞧瞧。
當下,她便溜回房去,收拾收拾細軟,擇日出發。那一天下午,白家那三位嫂嫂還挺納悶小銀子怎麼如此安靜,不惹事端了?
京城的繁華熱鬧非筆墨可以形容的。
雖說白子園是建在那京城近郊,可銀兔兒十七年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自然不知外頭有多好玩、多熱鬧。今兒個一出門,算是開了眼界。她一會兒指著那京城街邊的攤錐東問西,一會兒又瞧著那皮影戲咯咯發笑,好不驚奇。這二人活像劉姥姥逛大觀園似的,是什麼也沒瞧過,白雲陽倒還好,雖挺好奇外頭的世界與想像中的頗不相同,可也不似銀兔兒好奇心太過,問他不懂,竟然跑去問擺攤子的老闆。所幸人家雖長相兇猛,也好心好意的告訴她,他倆就是一點不懂,那老闆怎麼看銀兔兒看得傻呆了,說話還統統巴日的,臉不住的脹紅,最後還免費送一個小玩偶給她呢!
一時之間,二人也沒深想,一路沿著京城大街玩。這所謂玩,是銀兔兒自個兒跑來跑去,那貼了二撇鬍、塗了一臉黑的白雲陽是從街頭追到巷尾,她小姐是玩得不亦樂乎,他可就累得呼呼大叫了。
「我好餓呢!」銀兔兒撫著肚皮,才說完,瞧見街頭賣豆花湯的攤子,喜道︰「咱們去吃」豆花,你說好不好?」
「一碗豆花能填飽肚子嗎?」白雲陽瞧了瞧四處,忽地見到正對面有一家客棧,之所以知道那叫客棧,是因為旁邊的招牌,至于客棧是什麼玩意,再一細瞧,發現里頭三三兩兩零散著人坐在那兒,嘴里不正吃著白飯,手里夾著菜嗎?
他一喜,拉著莫名其妙的銀兔兒走到客棧前。
「大爺,里邊請!咱們醉仙客棧是全京城最有名的客棧,凡是外地來的,都得要來這里坐上一坐──」那招攬生意的小二哥本來說得口沫橫飛,忽地停頓下來,眼楮猛瞧著那中年男人身邊的小泵娘。
那銀兔兒被瞧得是莫名其妙,朝那小二哥薄怒道︰「你瞧什麼瞧?本小姐又不是缺了鼻子眼楮的,沒瞧過人嗎?」
那小二哥晃了晃頭,回過神,瞧見銀兔兒的左手成拳,二朵紅暈飛上這二十來歲的男子臉上,道︰「姑娘別介意,小的一時失神,所以才……才不小心瞧著你,」不敢明言在這醉仙客棧待了十年,是頭一次遇見這般好看的姑娘,一時看呆了,所以才猛瞧著人家。「這位小扮,客棧是專供人吃喝的嗎?」那白雲陽無知問道。
「不只供吃喝,還供宿。二位客倌,是要吃飯還是住宿?」那小二哥好聲好氣的說道。活了二十三年是第一次有人間他,客棧是做什麼用的?若是平常,早當那人存心鬧事,先揍二拳再說,可這回,是想氣也氣不來,又偷偷瞄了那絕色天姿的小泵娘,臉紅了紅,不由自主的低下頭,一顆心直跳著。
「吃飯!吃飯!」銀兔兒叫道︰「我都快餓昏了,再不好好吃一頓,我就要暈了。」那店小二忙帶領他倆進客棧。
時值晌午過後,差不多剛下午,客棧里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二樓雅桌共有三桌,正好都坐滿了人,那小二哥引他倆走至一樓的一張方桌前。
客棧里的客倌聞言抬頭,都不覺一呆,驚詫這小泵娘絕俗的容顏和唇角的頑皮。「好活的小美人哪!」眾人悄悄接耳私語。說是活,是因為這小泵娘的神采中洋溢生氣,好似傾城的佳人,卻又似自己的女兒般活潑亂跳,讓人不禁又疼又憐,只怕那大好大惡之徒瞧見了她,也不得不讓她三分似的。
「我要坐那兒。」銀兔兒瞧見滿意的位置,指著二樓靠窗的雅桌,說道。小二哥順眼瞧去,心想︰若是普通百姓就為這傾城小佳人趕走,若是有錢少爺,那可就為難了。
那三號雅桌上坐著三名魁梧的漢子,雖不怎麼像細皮女敕肉的公子哥兒,但也身著華服。那小二哥為難的笑了笑,道︰「那桌有人坐了。姑娘就委屈些,好不好?」「那兒風景不錯,本姑娘就愛坐那兒。」銀兔兒靈活的眼珠一轉,小嘴笑道︰「那桌若是空了出來,咱們是不是就能坐那兒?」
「這是當然……」
小二哥話還沒說完,那銀兔兒就一蹦一跳的跑上二樓,白雲陽一瞧,大呼不妙,知道這淘氣姊姊又要欺負人了,連忙追上樓。
那銀兔一上樓,自然引起二樓的客人注意,尤其那三號雅桌的三名漢子驚艷地瞪著她,一瞧她向他們這桌走來,更是莫名所以。
銀兔兒雙手擺後,大搖大擺的走向他們,笑問道︰「三位大哥,樓下人擠,我可否同你們共坐一桌?」
那三人彼此互瞧半晌,直到其中看似為首的青衫漢子頗首,銀兔才朝白雲陽招了招手,道︰「爹,這三位好人願意讓咱們同桌呢!」嘴角浮起頑皮的笑意,跑去攙扶白雲陽,低語道︰「好不容易有人願意讓咱們同桌,爹,到時你可別胡亂說話,告訴他們你有傳染病,不然咱們又沒地方可坐了。」那音量是小,可也順風飄進那三人耳里。
三人大驚,連忙看向那老爹,白雲陽立即順從的咳了咳,全身虛脫似的靠著銀兔兒。那三人看了看,只看出他身子虛了些,傳染病倒看不出,不過為免萬一──那青衫男子玲起身邊沈重的包袱,道︰「李風、高麟,咱們也該走了,再拖晚些,只怕出不了城門。」那兩名穿黃衫、白衫的男子各自拎起包袱,眼看就要下樓。銀兔掩嘴偷笑,就等著他們下樓,好霸佔住那風景不錯的位子,哪知對面屏風半掩的雅桌忽地傳出一聲︰「哪里走!」隨聲竄出紫色人影,直往那青衫漢子身上撲去,立時打了起來。
那在旁的李風心思轉得挺快,連忙疾步奔到銀兔面前,就要拿她當人質,就算逃不了,那紫衫人又敢拿他奈何。
原來那紫衫人是京城的名捕尚青雲,專緝通告上的大盜,而很不幸的,他們三人就是通緝文上的大盜。名捕尚青雲的威名是響遍大江南北的,哪個大盜不聞風喪膽?尤其那尚青雲身邊有一統拜好友,好像是姓什麼展的,是商人卻也有一身武藝,若是二人同時出現,他們三人還有機會可逃嗎?
幸而今兒個只有尚青雲一人,就讓青衫老大對付他,而他李風,只好對不住老大,先挾持人質,溜之大吉去了。
李風的一雙手才要觸到銀兔兒的縴肩,忽地耳邊竟響起一聲怒喝︰「拿弱質女流做要脅,要臉還不要臉?」只見眼前藍色布衫一閃,晃到他面前,用力就是二個耳聒子。銀兔兒美目一亮,咯笑地拍手叫好。「好玩,好玩,再來一次。」竟想溜到藍衫人前,打李風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