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已經被拖下水月兌不了身的奉嫻很認命的問。
「所以,我這‘兩個兒子’的心理小問題,就拜托你了。」雪白的牙齒第一次亮晃晃的展現在那張冷峻的深色面龐上。
鎊人造業各人擔。奉嫻看到趙飛青臉上明明白白寫著那七個字。
下午三點半,金郁騏帶著奉嫻以及……意外出現的「Fly」回到金宅。
趙飛青這個人無疑是強大到剽悍的存在。因為她一出現,就讓那些駐守在金宅、行為囂張、把監視行為美化成保護的赫澤幫眾人給驚得立正站好,冷汗直冒,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這些小混混如此,那些趙家目前當家的大人物也沒有好到哪里去。
在三點半時,大搖大擺過來的趙永青和趙染青,從一進門開始,就呈現一種色厲內荏的勉撐狀態,只有因為太不可置信而瞠大到幾乎蹦出來的眼珠子,明明白白寫著戒懼驚恐這類的情緒,怎麼也掩飾不了。當她們還沒見到趙飛青時,總是以一種不屑且自信的態度在談論並對待著趙飛青。畢竟這個趙家長女是當年老幫主——她們的母親——親口除去繼承權、並幾乎是逐出門牆的存在。誰都認為趙飛青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可是,每每,只要趙飛青出現在她們面前,只消一眼,那充滿危險的感覺,讓長年處于黑道、見慣血腥黑暗的人,在野獸般的直覺下,會不由自主的退避,不敢對著這個散發出強大氣勢的人稍有松懈,更不敢有絲毫不敬。
是的,趙飛青沒有權力管赫澤幫的事務,幫規家法以及所有長老的見證下,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但畢竟眼下這件事事關她的兒子,于是,于情于理,誰也不敢開口要她閉嘴不管不問。
當然,如果趙飛青不是氣勢顯得如此危險的話,大家對她的重視度,自是另當別論了。這是很現實的問題。
所以雖然母親的出現也帶給金郁騏一定的困擾,但比起眼下的麻煩,其它那些關于對母親兩字稱呼的別扭情緒,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既然高個子回來了,而金郁騏對赫澤幫的事務又向來避之唯恐不及,自然將這個約會交給母親去處理。有禮貌的對兩位阿姨打完招呼之後,拉著奉嫻上樓,他得先跟她好好談談。
「奉嫻,我被我媽……呃,我是說Fly不小心踢暈了之後,就一直睡到下午一點半嗎?」金郁騏總是直呼自己母親的英文名字,也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養成的習慣;總之,他覺得很早很早以前,似乎第一眼見到老媽時,就無法將她這個人和「母親」兩字兜在一起想像,更是叫不出口。
還好他的母親很開通,從來不以為意,就讓他學美國人那樣直接叫自己父母的名字。
「嗯。你母親是這麼說的。」奉嫻不想說謊,不過對于眼前這個金郁駭還沒有太大的認同感,自然也不願意坦白到哪里去。反問道︰「怎麼了嗎?」
「我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不大對勁,至少……」模了模青青紫紫的手臂,痛得齜牙咧嘴。「如果只是摔傷,不應該會這麼痛,也不至于有這麼多瘀青,我又不是被踢暈之後,一路從山頂滾到山腳下。」雖然不是很喜歡思考,但金郁騏畢竟是個很重視外表的人,如今被「毀容」成這樣,怎能不教他斤斤計較起來?
奉嫻從櫃子里取出一些藥酒,這是李哥放在二樓健身房外的常備藥品之一,沒想到金郁騏會有用上的一天。「過來坐,我幫你將瘀青推拿開。」「謝謝。麻煩你了。」這是他此刻最迫切需要的。金郁騏忍著抽氣,坐到長沙發上,伸出手臂,讓她從必須見人的地方優先推拿起。
「請不要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她柔聲道。像是想到什麼,問道︰「對了,你怎麼會叫趙女士的名字呢?」
金郁騏有些不堪回首地道︰「Fly說我第一次見到她時,還叫她叔叔呢。後來她受不了,于是放棄了讓我叫她媽媽的想法,只要求叫名字就好了。」
「哦?第一次見到她?難道你一出生就跟著你父親生活,一直沒見過母親嗎?」
金郁駿想了下,眼中帶著點迷糊與不確定。
「或許吧。至少,我總覺得小時候沒有太多關于她的印象,直到十歲那年,好像才真正見過她。畢竟我生下來沒多久,他們就離婚了;而且離婚之後,Fly,就一直在國外生活,于是變成現在這樣。要我對著她那張性格十足的臉叫媽,真的很奇怪。」
「啊,是嗎?」
「是啊……」因為藥酒推拿很痛,金郁騏覺得邊說話邊吸氣實在太不優雅了,于是就不太有說話的,別開臉,不想讓奉嫻參觀到他因為忍痛而可能有點變形的俊臉。
奉嫻當然很了解他那點帥哥心態的,也就不再開口與他聊天。要聊也得等手邊這些工作完成,那可得耗去不少時間呢。
趁這安靜的時刻,她暗自打量金郁騏,一邊想著趙飛青這「兩個兒子」的不同。
那個平常神出鬼沒的家伙,是真正完整擁有金郁騏記憶的人。或許真如趙飛青所言,他還是有某部分的記憶缺失,但那一小部分,並不影響金郁騏的性格軌跡發展。比起後來產生的這個人格,是從十歲以後被創造出來而言,她那個情夫對這個身體有更多的擁有權。
不過,由于十歲那時帶著被抹殺的不甘和陰影,讓他一直過得有點頹廢消極,常常把自己當成鬼看了。神出鬼沒,有時一消失就好久,對目前這個身體擁有者的人格充滿鄙視嘲弄。
別說融合的可能了,這兩個人格和平相處的可能性根本難以想像。奉嫻甚至不用特地把地下情夫揪出來問,就知道會得到怎樣的答案。
不過,以趙飛青的強勢,是不會容許眼下的情況再這樣下去的。她已經說了,她承認「兩個兒子」,就表示她不打算讓任何一個人格消失,希望它們彼此能共存。而,在那之前,總得讓金郁騏知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還存在著他母親口中所說的「兄弟」。真是無妄之災啊。
嘆氣。
怎麼這樣的事,就莫名其妙變成她的責任了呢?
她自己的問題還弄得她一個頭兩個大呢!
第七章(1)
現在是清晨四點。向來睡眠質量好到一覺到天明的人,意外的竟在這個時間醒來。明明睡得很沉的,卻突然就睜開眼,然後就失眠了。金郁騏為此感到有些疑惑,在床上翻來覆去,始終等不到周公來拜訪,只好起身了。
走到浴室以溫水洗了把臉,看著鏡子里還有些瘀青的小白臉,喃喃道︰
「白天摔得那麼慘,再加上失眠,明天氣色會很難看的啊……」要不要去弄一片面膜來保養一下?他在心底想著要怎麼把剩下來的夜色給耗完。
他喜歡夜生活,卻不喜歡安靜得像是連呼吸都要停止的寂夜。就像現在這樣。所以,還不等大腦下指令,他便將每一盞燈點亮;當房間里的燈都亮了之後,他往房門外走去。
二樓的格局很簡單、他的房門外布置成一處起居室,房間對面是書房,書房左邊的小房間是做了隔音的琴房,而書房右邊則是健身房。整個二樓是屬于他私人的活動範圍,而一樓以及三樓則是奉嫻趙嫂他們的房間和客房,平常沒事的話,奉嫻他們不會輕易上來二樓,除非他邀請。所以當他打開起居室的燈,卻發現落地窗那邊靜靜坐著一個人時,嚇了好大一跳,整個人很沒形象的連連退了好幾步,差點被沙發椅背給絆了個倒栽蔥,幸好他的下盤還算穩,及時阻止了這個悲劇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