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會?」
「是!就是約會!他是我的男朋友,」探手往身後一撈,卻只撈來滿手空氣——「咦?!」這下子真的跳起來了。人呢?人呢?
季曼曼很有禮貌的頷首,對著洛特小姐身後的空氣道︰「您好,久仰大名。」
「你在久仰誰的大名?」瘋子才對空氣講話!茱莉安胸中漫涌起怒潮,臉色無比難看。
「空氣先生嘍,你的男朋友嘛。」她又笑道︰「真是一表人材,不知哪兒高就呢?」
無視于洋妞精采的臉色正一會兒青、一會兒白、一會兒紫的變幻輪替,她還伸出玉手對空氣握手,寒暄道︰「洛特小姐真是好眼光,看得出你的好,這可是一般世俗人難以體會的……呵呵呵……過獎了,我知道自己是個氣質美人,別再說了……喔呵呵呵……」自己玩得好樂。
「季——曼——曼——」
瘋子!她是個瘋子!一個可惡透頂的瘋子!
這個男人有點眼熟,她見過嗎?
季曼曼手持一杯紅酒,一連向十來個商界朋友打過招呼後,再度踱步回自助餐的長桌邊。這里的視線最好,可一眼看到所有參與宴會的人。身為公關高手,最重要的就是別忽略怠慢到曾被引見過的人。任何一件與公事有關的事,她都能牢記,即使她從不擅長記人長相。但為了公事,她可以。
那麼,她見過那個男人嗎?
糟糕!有點眼熟卻陌生得緊。莫非她的記憶力開始退化了,開始對這項工作力不從心了?
唉!最佳助手正在坐月子中,害她連個可以問的人都沒有。眼看是失禮定了,或者……裝作沒發現他與會是最好的方法?
商界人士就是這樣!即使他只是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公司內的一名小主管,依然希望在公共場合被輕易叫出名字,若再奉送「x副理」、「某老板」就更貼心了。
不怕名聲臭,就怕沒沒無聞。在宴會場合被邊陲化成亞細亞孤兒,簡直是痛不欲生。
所以任何一個有手腕的公關人才,這時便能發揮他八面玲瓏的能力,居中串場活絡,往往可以得到大量的回贖——在生意上得到更多人情面的方便。
因此季曼曼訓練員工的第一步便是加強她們記人的能力,再接著是勤做人事檔案,把每一位客戶的嗜好、習慣,甚至是老婆、女友、情婦的數量記清楚,絕不能弄混淆,再依輕重去琢磨怎麼應對其人。
別說公關部沒啥作用,有多少生意就是在公關部的使力下順利完成的?沒本事的人當真能靠著接送機、參加宴會充人頭就替公司拉攏人心嗎?別開玩笑了。
那個男人到底是誰呀?
冷峻的氣息,似曾見過。
性格有型的長相,好像見過。
有一點帥帥與更多的酷,依稀見過。
陌生卻面熟……多麼令人痛恨的感覺,存心吊人在半空中忐忑嘛。
如果這正是她開始失職的佐證,那代表這些日子以來,她果真混得太超過,居然連客戶也忘得一干一二淨。
吞下滿心的內疚,季曼曼輕挽住打她面前走過的一名男士,「林老板,那人!」她揚了揚下巴點向目標物。「是誰呀?」
被喚作林老板的中年男子當下在美人的嬌聲下茫酥酥起來,笑得傻兮兮地回道︰「剛剛張老板有替我引見,他是從美國回來的大財主,听說以股票致富,帶了一大筆錢打算在台灣創業以及投資有前景的中小企業。要不要也替你引見一下?」
季曼曼吁了一口氣!原來她真的不認識他,那就不必愧疚了。
「我看他忙得緊,就先別去湊熱鬧了。那,他叫什麼大名呢?」
「喔,他叫星羅。以中國人的念法,也許該叫羅星才對。西洋人總是把姓名顛倒念,真奇怪。」
「是啊……」她漫應。
多奇怪!如果她並不認識他,又哪來的印象居然可令她覺得熟稔?她向來記不住陌生人面孔的,即使那個陌生人很帥。
打發走了林老板,她接著向另一批認識的人打招呼。今日的宴會算是北部名流商賈必到的場合,主辦人是銀行界大老,每年他的大壽都風光而盛大,連政治界的高官也必定出席。能接到邀請帖可說是身分的表征,無上的光榮。
每年這個時候就是考驗她認人功力的程度了,而她這個代表「殷華」集團的人自是不能丟了面子。雖說她才二十三歲,大學畢業才半年多,但加入「殷華」已有四年。韓璇可不在乎她只是個小黃毛丫頭,讓她當了半年工讀生之後,直接成立公關部門讓她主持,因為韓璇自己也是個工讀生兼主席……
追根究柢,造成一票女圭女圭軍團主事的元凶就是季呈志,季曼曼心愛的舅舅。至今尚不知下落的季呈志一手將「殷華」壯大成如今這般規模後,一走了之。依照著九族親戚連坐法來說,季曼曼連喊冤也不敢,乖乖接手韓璇指派下來的工作。
說來奇跡,「殷華」不僅沒被搞垮,還愈來愈有大企業體的架式,想來日後列台灣百大企業也是時間早晚的問題了。
韓璇幾乎不出席公共場台,而朱水戀又不夠圓滑,若讓她出門做公關,早把客戶全得罪光了。所以此等吃喝玩樂兼打屁的工作(此乃朱水戀對公關部的評價)只能落到向來不與人交惡的季曼曼身上了。
「嗨!曼曼,怎麼沒見到妮琪?」某大企業的業務經理走過來問著,英俊斯文的長相勾來一票注目的眼光。
季曼曼伸手輕搭入他掌中一握,巧笑道︰「妮琪還是個大學生,自然有功課的壓力啊,您離開學校十數年,也應該還記得有些斗目不能混吧?」任何一個企圖追求她下屬的人,一律會被她隔離出千山萬水。
斯文俊男微笑依然。
「你糊涂了,我才二十九歲,怎麼可能離開學校十數年呢?千萬別抬舉我。我想台灣還沒有這種天才跳級學制,讓我十一、二歲就完成大學學業。」年紀輕輕便坐上大企業主管之位,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被斗敗的角色。
「人家算術不好嘛!你不說我還真看不出來你才二十九歲呢,真是年少有為啊。呵呵呵……」妙眸掃了下他老成的打扮,很是天真的笑了出來。
隨著第一支舞曲的音樂聲起,主辦人與其夫人開舞之後,眾人也陸陸續續加入舞池。季曼曼也由著斯文俊男帶入擺動的人群里。
跳個舞是無所謂啦,若想追她的學妹,那就下輩子吧。她已厭煩透了自己部門內呈現的早婚情形。辛辛苦苦從學校里精挑細選出的才貌雙全美少女,再加以訓練,好不容易有點成果,便教一群惡狼鎖定目標,像土匪似的見一個搶一個。
害她現在出席宴會都不敢帶助理了。,已陣亡了七位姐妹正是她血淋淋的教訓。
「是這樣的,上回妮琪前來敝公司遞合約草本時,我與她聊了下,知道她統計學這一科讀得並不理想,我回去找出以前的筆記本,她一定用得著。我想你這麼愛護學妹,應該樂意給我她的電話吧?」
老套的把戲,嘖!
「呵呵呵……那多麻煩!你直接把筆記本交給我就成了。我在此先代妮琪謝謝你的熱心嘍。」都二十一世紀了,換點花招成不成哪,少爺。
「那怎麼好意思呢?勞你貴手做此等小事,萬萬不可。」男子仍是萬人迷的微笑掛在臉上,只有倏忽閃過的銳光昭示他有多麼想一把甩飛這個蛇魔女兼愛情剪刀手。
「您真是太客氣了。年紀一大把的人果真比較會做人,像我們這種初出社會的小菜鳥就天真無知多了,常常得罪人而不自知。多包涵嘍,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