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經驗累積而成的判斷力所致吧?」楊遲道。
「可不見得全是那樣,我——」汪宇反駁。
「無妨,怎麼解釋都行。我要說的是,小晰對周遭的危險也有很強的感應力,常常因此而使旁人躲過一場危險。但助人躲過之後,原本該由別人承受的煞氣,就會由她來接收,所以向來不生病的小晰才會高燒臥床數天。」
「這沒道理!」汪宇跳起來叫著。
「無稽之談。」楊遲同時沉聲說著。
雲晰眨了大眼。雖然父親說的是真的,但听在不信者的耳中,無異是妖言惑眾、迷信……她可以原諒他們的拒絕听信,只要別逼她吃藥就好。
「她可能只是嚇到了。任何一個差一點被車子撞到的人,都會被嚇病的。」汪宇認為這是最合理的解釋。
「小晰只是平凡人。」不听信任何異能之,楊遲肯定地下結語。
「平凡人呀……」雲浩然低喃;「我們都是這麼希望的。」
雲晰嘟著小嘴道︰
「別談這個了啦,肚子好俄,媽,有東西吃嗎?」
雲夫人笑道︰
「我剛熬了蓮子羹,大家一起吃吧。說得也是,咱們別聊這些掃興的事了。楊先生、汪先生,你們不趕時間吧?」
「當然。」楊遲微笑。「叨擾了。」
汪宇立即也回道;
「我很有空——」
但他腰間的手機似乎不作如是想,雄壯威武的軍樂聲響起,正是經紀人丟來的催魂符。在眾目睽睽之下,總不好關機當成沒那一回事,只好硬著頭皮接電話了。也果然,是經紀人以跳樓自殺威脅他立即趕回工作現場,半小時內沒見到人,就死給他看。唉!
在楊遲略顯愉悅的告別聲中,汪宇咬牙切齒地跳上跑車,乖乖工作去也。
「你與他很熟嗎?」送走了對手,楊遲輕托起雲晰的下巴問,炯炯雙眼捕捉她臉上最細微的表情。
雲晰道︰
「才見過三次面,不太熟,但挺親切的。他看起來很有趣,不是壞人。」
她的眼神坦然無邪,顯然不知道她口中那位「有趣的朋友」,是抱持著追求之心而來。
「遲鈍。」楊遲笑道。
「什麼,為什麼這麼說我?」雲晰不服地問。
「不告訴你。」偷啄了她一口,拉著她往屋內走,好心情全然回流。
「你好壞,為什麼不告訴我?」她努力要大步走到他前力堵住他的步伐好問個清楚,偏偏他不讓她如願。
兩人像玩興正濃的小朋友,一路糾纏到飯廳,而雲晰還是不明白楊遲干嘛說她遲鈍。
「這是什麼情況呢?」雲母低喃。
吃完甜點,楊遲征求雲氏夫婦同意後,帶著雲晰到小鮑園散步。他們的約會一向如此。聰明的楊遲一眼看透雲氏夫婦對年紀尚幼的女兒有著不放心的情懷,那非關于追求者的品德好壞、值不值得信任,而在于純粹的放不下心。楊遲也就不著痕跡地以這種方式逐漸博得雲晰父母對他安心。
目送女兒與楊遲走遠後,雲母揪著丈夫的衣袖緊張地道︰「你說過女兒十九歲是挺危險的一年,可沒說有紅星,可是你瞧瞧,簡直是可怕的三角關系!你要知道,從去年到今年,很多因為三角關系而造成凶殺案件的悲劇在上演,就我們學心理的人來說,我們非常建議避免掉這種可能產生的危險。」
「女兒身上的危險,不屬于那一種。汪宇與楊遲絕對不會傷害到小晰。」輕嘆口氣,拉著妻子回客廳坐下。
「那到底是哪一種?小晰是我生的,你卻什麼也不肯對我說!」縴指大作茶壺狀,直搓著丈夫的心口。
雲浩然握住妻子的手道︰
「你不是當我們算命的妖言惑?」
「現在仍然是。但攸關于小晰的事,就算妖方惑眾我也要听上一听。」當年她與丈夫不打不相識,雖給成夫妻二十四年,她可沒向文夫問過流年命盤什麼的。簡單地說,她相信人定勝天,也就是鐵齒。要不是女兒自出生到今十九年來,總是發生一些科學無法解釋、醫學無法解決的事件,她還真不信文夫所言︰女兒擁有最奇特的命底。她是堅決反對迷信的。
雲浩然突然問道︰
「如果我女兒是仙人靈體,你信不信?」
「我還聖母瑪麗亞咧。不信!」她不免要懷疑起丈夫又在扯一些有的沒有的好轉移她的注意力。
「那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是!我相信輪回,但請問一下,哪來這麼多仙人下凡轉世呀?前些年流行什麼前世今生的議題,那些明星們全看到自己前世是王子、公主、王妃什麼的,更有人說她是原始人,哈!還養了一只恐龍當寵物咧。真是夠了!咱們小晰再平凡普通不過,少來這一套。」
「我們期許她平凡,但你我心里有數,她並不平凡。」
「如果所謂的不平凡就是救了人之後會招來病災,善心的人被傷害,那還不如當個混吃等死的米蟲!」雲夫人簡直是新仇舊恨一下子火了上來,差點指天大罵起不公平。
「那不是小晰可以選擇的。一如我們生下她,卻幫不了她一般。」
「那你說!善有善報、惡有惡報是怎麼一回事?」為何她的女兒每每救人之後很受高燒所苦?
雲浩然將妻子摟入懷,低聲道︰「神仙受盡天下人供養膜拜,就要擔盡天下蒼生的苦難。道理都是相同的呀。」
「我不明白——」雲夫人欲言,卻被丈夫一指抵住唇瓣。
「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祝福她、守護她。」
「但她那些傷口——」
雲浩然輕蹙眉心。
「唯一傷得了她的人也出現了。但願……」
但願另外三人足以守護得了她。
不必非要有所覺醒,在心的呼喚下,自然而然的有其歸向。破壞與融合,已在累世的祈願下,縮為五人之間的追逐,不再以天下做賭注,動輒危害甚生。
那麼,無論是以怎樣的結果劃下句點,也都算得上是值得慶幸的吧?
但願。
第七章
知道楊遲的身世背景,是突如其來的意外。
接連著幾天,楊遲以探病為由,正大光明地接她放學、送她回家,如果時間還算早,他會在她做功課時順便處理手邊的工作。他很忙的,卻總要每天見上她一面,即使只是一眼也好。那感覺很奇怪,久了之後,她也變得一天沒看到他會感到若有所失,會……想念他。
那是戀愛嗎?
之帆她們都笑她是最沒情趣的戀愛人,哪有人天天都約在公園見的?若不是男方太小器,就是他花心到處處有情人,躲在公園里約會最安全。因為呀,除了老夫老妻吃飽飯會去公園散步助消化之外,是不會有人把那里當成約會地點的。
在公園里散步有什麼不好?她還可以順便把家里的剩飯剩菜拿去公園喂流浪狗呢。楊遲也很有愛心哦,別看他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公子哥,他還會替流浪狗洗澡呢。因為在公園內玩耍的小孩子很多,總不好讓小朋友因為親近又髒又臭的流浪狗而生病吧?何況他總把流浪狗洗得干干淨淨,有心養狗的人一看狗那麼干淨,就會領回家去養啦。多麼地一舉兩得!
楊遲常常說自己在公事上是一名奸商,可是雲晰一直都覺得他是熱情而善良的人。雖然她那票見過楊遲的姐妹淘們都管他叫「冰酷哥」。
有那麼嚴重嗎?她才不覺得。
昨日楊遲在她家趕著一份報告書,說是今天會議上的主題,卻因為忙著教她統計學的作業,而忘了收入公事包內。所以在中午下課後,她決定蹺掉下午的體育課,替他送文件到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