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尉泱沒有生氣,也不在乎她以鼻孔瞪他。他好整以暇的抬頭看她︰「反之,你得擔心如果你偷男人會被我控告妨害家庭,你生小孩不得報戶口,你拒絕與我同居將可以控告你不屢行夫妻之義務,甚至還可以因此而要求你傾家蕩產的賠償我精神損失。你不會準備以這種惡性循環和我耗到老死吧?」
「王八蛋,你玩我!?」她將雙手指關節弄得卡卡作響,嘿嘿冷笑的請教道︰「鐘大律師,請問自衛殺人要關幾年?」
鐘尉泱煞有其事的建議道︰「那就要看你有沒有找對律師了。我個人雖然專精在國際法,但一般的民法、刑法也有些微的涉獵。自衛殺人的刑期可長可短,如果由我來打官司,三年以內就可以出獄了。」
「那如果我砍的是一位律師呢?」
「那你最好祈禱那名律師不是法官的愛徒。不過我得先提醒你,司法界非常的小,小到充滿了朋友、同學、師生之間的關系。」
孫琳琳低咒了聲。差點忘了台灣的各行各業總月兌離不了人情關系,進而互相支持掩護。她開始後悔十年前為什麼要沾惹到這一號人物!包後悔在得知他的第一志願是T大法律系之後,沒有當下和他撇清關系,還照常跟他又打又鬧的。
現下可好,她終于知道李家老大的隱憂並非庸人自擾。但一切已經太遲了。除非她這個偵探可以挖出他二十八年來做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藉此要脅他,否則她注定要被這位奸詐的律師吃得死死的了。
她甚至不能砍他來讓自己咽下這口烏氣。
對鐘尉泱這人雖然還談不上了解,可是倒也明白這種自律甚嚴的人絕不可能私底下做出什麼殺人越貨、貪污腐敗的齷齪事,她到哪兒去查他的黑底來威脅他?
無計可施,她似乎只能奉上雙手任他宰割,由著他支使而無從反抗……
這輩子輕狂恣意的活到現在,還不曾真正後悔過自己的年少無知,現在她後悔了。後悔著因為自己的愛打架、愛亂丟垃圾而招來了一名煞星,克住她動彈不得。
為什麼她會惹到一名律師?
「農歷年過後離婚?」她硬梆梆地僵問,不得不咬牙切齒的妥協。
「是。農歷年過後離婚,絕不耍花招。我們可以白紙黑字寫下來,如果你不相信我的人格……」
「他媽的!我當然不相信你這個賤人的人格!」她破口大罵。已有五、六年不曾罵出這麼白的粗話,但只要對象是鐘尉泱,就沒有什麼可以稱為之不可能。
一如當年,他為她的粗口皺眉。不過甜美的勝利令他放過糾正她的念頭,但下不為例。他告訴自己。
「很好。明天我就搬進來。希望你有膽子留下來迎接我,而不是落跑回娘家。」他輕譏。
「你什麼東西,我會怕你!?」她氣他阻斷了她剛揚起的念頭,撂下狠話道︰「我不會議你好過的,咱們走著瞧!」她不會放過他的,絕對不會。
「我相信。」他淺笑。
※※※
「媽咪!媽咪……」兩歲的小何滔十足是何濬的翻版,而他們父子倆都有一個戒不掉的癮,就是愛黏著安妮。
在安妮死不肯立刻回美國之後,何濬只好飛回美國以超人的神速交代完公司事宜,十來個小時後又飛來台灣,還多了一項行李,就是寶貝兒子何滔。
安妮開心不已的將兒子抱來還沒開店營業的pub獻寶給遜琳琳看。
「很可愛對不對?我都教他說中文喔,要是他用英文跟我說話,我就不應他,所以他中文說得很標準,以後我還要讓他讀四書五經……」
孫琳琳吐槽道︰「拜托,你自己國學常識讀得七零八落的,還妄想這小子以後當個孔子、孟子之類的老古董呀?省省吧。」
「試試看嘛,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好好喔,我們一家三口在台灣度假。你都不知道我情夫多變態,他自己是工作狂也就算了,還企圖栽培小滔當工作狂第二代,我在美國想見他們父子還得約時間呢。他居然要讓一個剛滿兩歲的小孩學電腦,是不是很蠢?」安妮將扭動的兒子放到地上,由著他搖搖晃晃的走來走去。
「還好啦,我外甥也是兩歲多一點就霸佔了我妹夫的電腦,現在才五歲,什麼游戲都難不倒他了。你沒听絕大部分專家預言,最慢二十年之後,全球一半以上的人口必定會從事資訊相關工作,以後的小孩面對的將是截然不同的學習環境,而且八成離不開和電腦相親相愛了。」
安妮有同感的點點頭。看著兒子鑽入pub的辦公室找他爹去,她眼珠子一轉,好奇道︰「大姐頭,你什麼時候和鐘先生那麼熟了?願意陪他來pub工作,怎麼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認識那種優質男人?」她一直欣賞溫文儒雅又白淨的男人,卻遺憾的被粗獷霸氣又剽悍的男子纏得不得月兌身。雖然這輩子是沒其它的指望了,但多看幾眼、流一下口水也不錯。
孫琳琳瞄她一眼。
「我與他不熟,他只是我的債主。你的眼光一直沒長進,所以我不怪你把惡魔奉為天神景仰。」
「鐘先生人不好嗎?不會耶。三年前我家阿濬被誣告侵犯智慧財產權,在其他律師都不看好、勸阿濬花錢和解時,鐘先生千里迢迢跑到美國幫忙打官司,結果反敗為勝,使得那家作賊又喊捉賊的爛公司賠得宣告破產。鐘先生一文也不肯收喔,真是個有俠義心腸的好人。你也知道阿濬不輕易機許人的,我沒見過鐘先生,但因為阿濬對他的重視,我肯定他是個好人。」
「好人?是呀,好爛的人。」她冷哼。
「他對你做了什麼?」眨巴的大眼閃著對八卦的渴望,水汪汪的企圖勾引孫琳琳貢獻出所有不為人知的內情。
「別來這一套,我不是你情夫。」孫琳琳嫌惡的推開她黏來的身子。被拎來這邊已使她十分不爽了,再遇到這個纏人精,簡直在挑戰她脾氣的臨界點。偏偏這死安妮還不知死活的磨她。
「說嘛!說嘛……」嬌滴滴、甜膩膩的聲音足以令十個硬漢當場成了繞指柔軟腳蝦。
「說屁啦!再吵我扁你。」不知不覺,十年前的大姐大架式高揚了起來。
安妮懷念不已的微張小口。噢!那一段烈火青春、刀子來拳頭去的歲月……
「好想念喔,女冠大姐,你記不記得你常常對康仔罵這兩句?」
孫琳琳抬頭見安妮的情夫正抱著兒子走過來,她惡意一笑應著︰「對呀!人家康仔可是你死忠的愛慕者,老是為了搞不清楚狀況的你挨拳頭。」
「他哪有很死忠!只要是女人他都很保護呵。本來還以為他是公子哩,哪知道他連初吻也沒有過。」想來就好玩。
孫琳琳邪惡的看到何濬沉下一張俊臉,更賣力道︰「對呀,他還被你硬塞來的強吻嚇昏了呢。」
「還不都是你——」安妮正想駁辯。
但一記雷吼打斷了她︰「你吻過別的男人?!」
一個眼花,嬌小的安妮被抓入一具由風暴匯聚成的胸膛中,驚恐的瞪大眼,試圖搞清楚現在是怎麼回事。
「我——我——」
安妮最致命的缺點是被他人嚇到就會口吃至少五分鐘,瞪大著眼,一時之間無法思考。
孫琳琳補充說明︰「安妮為了感謝康仔的英雄救美就以吻回報。我可以作證。」即使那個吻沒成功。因為康仔嚇得往後跌個倒栽蔥,但結局不重要啦。
「那個男人在哪里?」何濬以暴風雨前的寧靜聲音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