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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袖招 第17頁

作者︰席絹

知識,只是為了吸收來符合日後身分而非他可能用得上而學習。

那實在不是好的回憶。畢竟那段時間內他從未真正感到自在快樂。只能為了愛它的長輩而強自歡笑,爹娘算是早逝的,以致于在他更能體會人世的無常後,對僅剩的至親乳母更是百般依順,只為珍惜這得之不易的情分。

乳母陳氏實是個了不得的奇女子。

她有堅毅如金石的心志,支撐著她瘦小的身子、飄零的身世艱苦的在人生的荊棘中走來。新婚期間,丈夫便受征召從軍,並且戰死。遺月復子出生沒多久即染病夭折,被公婆以克夫克子之罪打了出去。最後教自己的爹娘收留,終于開始過起正常的乎靜生活。全心全意守護恩公的孩子,以命相待。

陳氏不識字,也不曾被教過什麼人生大道理。自她有記憶以來,就被後娘驅策著永遠做不完的家事。但那除了使她更堅強外,一點也折損不了它的心志。

這一點,他受乳母影響甚巨。尤其十四歲之後的六年,他全靠陳氏一手拉拔。陳氏謹遵恩公遺願,聘名師持續教導他所有該會的學問,為了不讓恩公所剩不多的家財遭不肖親人瓜分,以一個目不識丁的婦人身分內抗親友指責掣肘,在外又得硬起頭皮接手恩公留下的營生。陳氏從不曾想過自己能力底限在哪里,她只知道有些事非做不可,就去做了,壓得自己奄奄一息都像無痛無感似的。

而當她條然發現恩公以及自己眼中對小主人最好的安排竟然不是那麼一回事時,她更是毅然決定放他去飛,更遺憾自己守舊古板的念頭誤了他大半人生,領悟得太晚。

但陳氏的諒解與彌留前那番話,無異是一把鑰匙,解下了他被困有二十年的枷「以為身為女人若嫁個富貴雙全、人品出眾的丈夫就是女人最奢求的人生了。瞧!被百千個家丁僕婦前呼後擁,所到之處皆被呼喚著︰「主母]多麼風光得意。女命只求寄托在出色男人的榮顯上來提攜自己,但是……但是男人並非全是良人啊。我現在知道了。他誤了你,他選擇錯過你,是它的損失,他總有一天會後悔的。我允許你不回頭,別理以前我說過什麼三從四德、烈女不事二夫。你可以榮顯你自己,你才智雙全。他錯過你就是配不上你。我的孩子,別再理會我們大人們對你期望過什麼,我知道的,為了孝順我們,你一直在忍耐。現在才知道,實在太晚了,如果我通情達理一點,早該覺悟了,至少還有命跟著你四處走,看著你闖出一番成就……當然,古板的我仍希望你終究會有一個守護你的男人,讓你一輩子沒機會了解什麼叫孤寂。你知道,人生無常,緣深緣淺不定,到最後,伴侶才是真正陪著你的人,你可以的,你一定會找到那個男人,我死了也要看著你找到那個人才瞑目。」

是的,他是個‘她’。

一個自二十歲之後便穿起男裝丟棄女裝的女子,也是劉若謙急欲找尋的失蹤未婚妻蕭于薇。

真不知該恨劉若謙誤了他二十年,還是感謝他的背棄讓他自二十歲以後得以自由自在。

一股極沉的存在感由身後傳來,沒有任何聲響,但就是有人。

「你怎麼知道我起身了?」仇岩總是知道他何時起榻,難以理解,久了,也就視作乎常。

仇岩遞來一杯涼茶,想來他是特地走了趟冰窖,為他弄來消暑極品。

暗岩逍只著罩衣而不以為意,反倒仇岩嚴守份際不敢讓眼光往上移,正視她毫無掩飾的身段。

乎日著裝時,中衣部分在肩膀與月復臀間填縫上厚棉掩去了女身的婀娜,變成挺肩直腰的瘦小男人,誰會猜想出他會是個‘她’?仇岩也是在兩年前救治他身上的掌傷時才發現他是女兒身的事實。要不是采花大盜那件事,仇岩怕是一輩子也不會知曉的。

暗岩逍所居住的院落,植滿了四季花草,圍住中心點的屋舍。屋舍又區分為六個部分,原本有個丫頭房的,但傅岩逍不讓丫頭伺候。自從大盜事件過後,仇嵌舍自己院落不睡,從此屈居于這邊的下人房,真正是與他晨昏共度了。

這輩子除了乳母外,爹娘也不曹這麼近他身過,初時頗感奇怪,久了,也就習慣了。

「夢寐間還得分神關注別人,挺難受的吧?」潤了一口冰涼,聲音不復剛才的組啞。

「不會。」

「傻子。」她笑斥了聲,抬首觀月,任夜獨自沉靜于寂然中。兩抹拉長的影子不經意的在地上疊合成親昵,但他沒有發現。

而一直低著頭的仇岩則逕自望著出神。

暗岩逍一手持杯,一手乎伸迎向微微吹拂的夜涼。地上的長影拉出了修長的上字形。仇岩盯著地上的手影,悄悄將左手伸出,讓地上的兩只手影台而為一,像是牢牢握住的情狀……

這是他唯一能擁有的神秘喜悅。悄悄收拾在心上,將是他今生最豐美的記憶,死亦足矣。

被夜風吹得清涼了,傅山石逍心情高亢,將喝剩的茶水塞入仇岩手中,磨拳擦掌道「來!咱們來煌鞠(踢皮球)。」由草叢下挖出一顆皮鞠。往前拋出一個弧度在即將落地前以足尖用力踢向仇岩。

一場為了輔助王子入眠而興起的消耗體力賽,就這麼不分時刻的展開了。

好個仇岩,迅捷的奔來跑去間,依然能讓手中茶盞的水不滴出半分,以供主子口、時潤喉。那實在是不容易,因為傅岩逍根本沒一點君子風度來場鮑乎競爭;拌腿、抓衣、搔癢,甚至于撲倒他以防止仇岩踏鞠入地洞。往往是仇岩引鞠近洞時,被傅岩逍小人的撲倒搶過。以逸待勞的偷鞠踏洞,笑聲不絕回蕩于這方宅院。

月影西移,逐漸與東旭交替了護衛天空的工作。

像個玩鬧過度的孩子,傅岩逍半昏半睡的讓仇岩抱回屋內,接續昨夜被夢境打斷的好眠。

不敢逾越的偷瞧,仇岩無聲的退出到門外,盤坐在門廊上開始了每天必練的早劉若謙很快的確定織艷果真不是他的未婚妻。

也許她有胎記,也許她對劉若謙的身家知之甚詳,更也許她是認識蕭于的,但她絕對不是蕭于薇。如果織鉑是她自稱的那個人,那為何當劉若謙提到「天馬玉佩」時,織艷會一臉迷茫?

有哪一個人會對自己訂下終生大事的玉佩毫無印象?拿不出來不說,甚不知道有這回事。由此可證明織艷不是蕭于薇。

很難理分明自己心底感受是甜是苦是悲或樂。

不樂見織艷是自己未婚妻,倒不是嫌棄或什麼的,而是淪落到這般際遇,他得負上全部責任。可是一旦織艷不是蕭于薇,代表他又要盲目的找下去了。世間還有更多比從娼更慘的情況可以發生。

雖然暗自祈求老天施予蕭于薇足夠的福氣,使她在離家四年間過得更好,遇到好男人有所依歸,但那畢竟是人自欺欺人的想法。

因此打他開始找人之初,便差不多決定了無論他找到的是處于什麼境地的未婚妻,幸福便罷,若不幸,他是無論如何也得娶她了。

雖然感覺有點壯烈成仁的味道,但這是他該得的。

「為何以這種眼光看我?」織鈍冷然的面孔上添上一抹好奇。

「你不是我的未婚妻。」劉若謙嘆道。

「這是嫌我了?所以不認帳?」想必是剛才漫不經心的閑談中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了?維持冷漠的外表,心下卻細細思索了起來。剛才……不是只在聊對玉質的認知嗎?談了和闐玉、白玉、碧玉、血玉、還有什麼天馬王的,哪兒出錯了嗎?她不懂玉的材質錯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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