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個母親又怎麼當的?把兒子丟在婆家,死活不管。」
熱鬧的斗嘴聲吸引了另一名久久回家一次的成員。
隨著飲茶室的門再度被打開,露出了一張桀驁不馴、英氣凜凜,但相貌平凡的女子。一身的騎士裝,手抱安全帽,抓著一頭短發笑道︰
「原來是小妹回來了,難怪老媽興奮得怪叫。咦,小毓呢?我好久沒見到那小子了。」
「琳琳,吃飽了沒有?今天老媽買了很多菜,你至少要住一晚再走。樓下有點心,快去吃一點。」孫母見不常回來的女兒回家了,馬上熱絡無比,直要拉人下去吃好料的。「至于小毓,則被某個沒良心的娘拋棄了。」
四個孩子中,其實最像孫母的就是孫琳琳了,性格與外貌幾乎都是同一個印子,難免惺惺相惜不已。尤其令人頭痛的小孩並沒有走上歹路,真是老天垂幸!
孫琳琳見小妹嘟高了嘴,笑著戳一下她的頭︰
「干嘛,沒人可以吵不爽呀?」她拿出以前大姊頭的架勢︰「不然我帶人去堵他,揍他幾拳,將他毀容,這樣你有沒有氣消?」
孫束雅忍無可忍地叫︰
「人家只是想發牢騷,你們干嘛都不給機會?」她依偎入父親懷中,尋求唯一會對她憐惜的對象。
孫父忍住笑,對妻女道︰
「好了,別逗她了,我想說了那麼多,束雅的氣也消了,咱們一同下去吃點心吧!」
姊妹倆走在後頭,孫琳琳問道︰
「你打算氣多久?不怕老公被人乘機搶走?」
「他不敢亂來啦,只是最近太愛吃醋,不知道為什麼。」
孫琳琳指著她美麗的臉蛋︰
「他是該擔心的。男人很容易『煞』到你的。你忘了我以前那些兄弟,有事沒事在我們家附近閑晃,就是為了看你一眼,口水都快流成一條臭水溝了。」孫家有四兄妹,就屬孫束雅得天獨厚,既是資優生,又是美人胚子,而且性格也很正常。
這樣說其實是有根據的。
老大孫立秀目前在國外深造博士學位,是一個生命中除了念書,就什麼也不知道的生活白痴。因為對現實生活一無所知,使得她在學術領域之外的行為有點神經兮兮;是個不正常的資優生。
老二孫俊宇目前就讀醫學院六年級,對解剖人體、驗證據體的死因有無與倫比的狂熱,如今已是法醫組中碩果僅存立志當法醫的奇特人士。生性孤僻,幾乎與科學怪人沒兩樣,著實也足以令人嘆息,可預見是未來法醫界的佼佼者;也是個資優生──不正常的那一種。
孫家的資優生都很奇怪,至于資質平凡如老三孫琳琳者,在求學過程中全是刀里來、劍里去的大姊大,進醫院與讓人進醫院的次數不勝枚舉,轟烈到如今退出江湖兩、三年,都還有人緬懷不已,也有人死忠追隨。
相較之下,孫束雅就難免集寵愛于一身了。如果她沒有在十七歲那年懷孕結婚,搞不好真的會因為一路行來極端正常與優秀,而獲得孫氏夫婦致贈的匾額一座
孫家最乖巧的孩子。但……孫氏夫婦恐怕是命中注定要有四個性格迥異的子女了!要擔心的事還少得了嗎?
所以說孫母會不把小女兒的哭訴當一回事,實在是那根本只能列為微不足道的事來看,身負重任的孫母根本不看在眼內。
「啊──呀──」
唉一下樓,推開廚房通往二樓的門,第一眼見到的即是坐在餐桌上玩小車車的李毓,並且得到李毓熱情的笑容與「啊啊」聲;護在兒子身後的,當然是李毓的爹了。
「爸、媽、琳琳,今天都在呀。」李舉韶抱起兒子,一同禮貌地招呼著。
「我就說你也該來了。坐呀!一同吃點心,今天早上我做了很多布丁與隻果派。」孫母將小女兒推到李舉韶那一邊,讓他們夫妻坐一起。
孫束雅不肯看老公,抱過兒子,像是自言自語道︰
「七點半不是得去上課?過來這里干什麼?」
坐在他們對面的孫琳琳笑道︰
「咦!小毓才九個月大,幾時需要上課了?哇拷!那不就是天才兒童了。」
孫束雅丟過去一記白眼。她看著兒子不代表是對兒子說話啊!
孫父過來抱過李毓︰
「你們要不要上樓談一下,等會再下來吃晚飯?」
「不要。」孫束雅別開頭。
李舉韶突然感覺頭有點疼。一個星期以來連續兩次鬧別扭,實在傷身體。雖然吃醋的人是他,不過束雅也該自我反省一下才是!完全沒戒心地與男人談笑,她當真以為別人只是好心呀?那麼那些男人為何不去找安全型女子談天說地呢?不是別有目的,現下哪見得到真正的好心人?
「束雅,你現在不談可以,我們回家再談。」家中起勃溪,他哪來的心情去賺錢。
「我要住在這里,暫時不回家。」她仍把眼光定在天花板。
「那也可以,我們一同住下來。」
「你不許住我家!」她瞪他。
十九歲了,玩這種小孩子似的爭吵會不會略顯幼稚?孫琳琳看不過去︰
「我看你們先去打一架再回來決定誰該听誰的。要是我的話,我會一拳揍昏那個寧願嘔氣,也不願與人好好談的家伙,然後一路拖她的頭發回家,比較省事。」
李舉韶點點頭︰
「很好的方法,不過,我會先給她當文明人的機會。」
「二姊!你很差哦!」孫束雅哇哇叫著。
孫父發揮一家之主的本色︰
「好了,你們吃飽飯之後,回家好好地談開。我想你們是不會輕易談離婚的,那麼,未來那麼長的一條路,總會有許多問題出現,如果現在不能建立一個長好的溝通模式,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呢?束雅,多想想舉韶的好處,氣也該消了。你們的長相都極出色,難免會招來一些異性的欣賞,但這不該成為你們吵架的理由,不是嗎?」
小夫妻低下頭反省,只有窩在外公懷中的李毓以拍手聲表示同意,逕自笑呵呵,讓濃重的硝煙味消弭于無形。
第二回合小吵架,于焉落幕。
第七章
一束玫瑰花出現在孫束雅面前。那是新研發出來的品種,叫綠玫瑰,雖然尚未被商人取下永垂不朽的花語,但因罕見而成了近兩年來花市的一枝獨秀,不會比香水百合便宜。尤其在聖誕節即將來臨之時,簡直可以說是天價了,貴得沒天理!
那麼,李舉韶哪來的錢去買這一大束?
「你路過哪一家花店,順手帶回來?」她笑得眼都眯了,連人帶花往丈夫懷中偎去,肢體語言與嘴上說的完全是兩回事。
「你知道我最近結束一份家教的工作,閑著沒事當然陪朋友去賣花,今天第一天,我沒收工錢,只好拿束花抵工錢了。」其實這也是臨時起意,是在看到朋友的女友念了一個晚上,嘔氣一個晚上只因為男友沒送她聖誕禮物,最後男的生氣、女的哭泣。苦了助手李舉韶一人,光賣花已手忙腳亂,還得加減充一下和事老。
由別人的經驗可以知道女人很容易為一點小事耿耿于懷,那倒也沒什麼,可怕的是女人們巴不得男友是自己肚中的蛔蟲,對她的需求一清二楚;如果沒猜出她為何「變臉」則表示兩人已不相愛了。簡直足以讓男人崩潰。
當然他的束雅是不會染上這種病癥的。不過,男人也該心細一點才好,免得哪天她與同性朋友交換情報之後,回來給他臉色看。
「那你明天還要去賣花呀?」孫束雅最可愛的一個優點是絕不會故意鑽牛角尖,所以壓根不計較花束的來源是代表工錢的抵債,反正有花到手就很開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