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點絳唇 第6頁

作者︰席絹

若說葉盼融兩年多來誅殺的惡人,首先不饒恕的,便是奸殺擄掠之婬賊,再者是殺人成狂的敗類、謀財害命的人,最後才是不斷上前挑戰想成名的江湖人;而最後這種人她向來不殺,除非有人死纏不休,非要有一方死亡為止才肯罷手的那一種。

不再心慈手軟,實因已受夠了教訓。

既是路過梅縣,她便不會放著不管,她決心誅殺這一名敗類。

江湖人為之鼎沸的,是她必然會因而惹上整個狂人堡,因為那婬賊屈陘——正是狂人堡的副座,全堡數下來他排第二。江湖人忌憚不是沒有原因的,惹一個武功高強的人物無妨,但惹上一整個堡,就不明智了。

楚狂人這人從不講理,也不理會世俗眼光,更不許有人踩到他地盤上叫囂,尤其看不慣有人指著他鼻子說他治理手下不嚴,任其胡作非為——通常一旦有人這麼指責時,他只會更放任手下去胡作非為,以「滿足」世人的指責。沒人敢惹他,因為他武功深不可測、招數奇詭。當年武當功力高深的掌門人,曾在十招之內被打得氣血翻涌,功力散了一半,往後便不再有人敢上門去挑釁了。

就不知這冰葉對上楚狂人時,會是誰幸存?

但已經有人押注冰葉必敗了。楚狂人被排列為綠林第一高手,這女俠只怕是凶多吉少了。休說楚狂人了,她能不能誅殺掉屈陘,可也是個大問題哩!

全江湖的人都知道了葉盼融對上了屈陘,也相信不久之後,狂人堡一定會派人解決掉她的。所有的人都在靜觀其變,更有為數不少的人涌來梅縣準備觀戰了。

這些人之中,自然有著一名美麗的少女,也就是玉婉兒。如果她找到哪邊有人做莊下注的話,她一定會以全部的身家賭葉盼融必勝;可惜她找不到,也沒空賭錢,因為她正忙于書寫冰葉傳奇,只待有更新的事跡來讓她大書特書一筆。

說真的,她不太能確定自己能不能見到葉盼融,搞不好見到了也不太認得,因為,葉盼融一向在人前以紗帽遮臉。她曾經有幸見上一面,並未曾真正看清她的長相。

據說很美,她想也是。

她非常想與冰葉有所交集,但往往沒有時機。葉盼融永遠都是忙的,而玉婉兒非常了解,當一個人辦案時,身邊不宜有親友來累贅,否則會被對方當成罩門利用;非常不幸的是,她玉婉兒武功十分不濟,所以永遠都沒有好時機與女俠結交,真是令人扼腕!

像此刻,客棧內坐了四成滿的客人,角落靠窗的那一名黑衣黑紗帽女子,幾乎肯定是葉盼融了,但她只能坐在樓上流口水,大大仰慕,卻不敢下樓打擾。因為她武功不好,也因為更重要的事是——她必須當一個客觀的撰寫人。

何況葉盼融的清閑絕不會太久,因為正主兒未出現之前,總會有幾只阿貓阿狗來串場一下「喂!你是‘冰葉’葉盼融嗎?」

「我們兄弟是‘西山雙雄’,他叫左山虎,我叫右山豹,想跟你較量一下。我們可不是你以前遇上的那種膿包,我們很強的!」為了要證明自己很強,兩名難兄難弟各自舉高了手中的狼牙棒以茲證明,其中右山豹還揮向桌面,想來個下馬威。

力道十足的狼牙棒被兩根手指輕輕地拈住,猶如它只是片棉絮編成的物品似的,卻見右山豹因施力過度的面孔已由紅磚白,下巴正兀自顫抖不已。

左山虎看情勢不對,撈起狼牙棒,直接掄向葉盼融的後背︰「妖女,看棒!」

棒是不必多看的,因為才一眨眼的光景,那根棒子已被平削成數十片碎片飛散在四處,除了雙手緊握的地方幸存之外,基本上棒子已屬不存在的過去式,而右山豹還正在努力地拔著武器哩!

「走開。」沒有溫度的冷聲亦不含任何殺氣,只是深深的不耐煩。

她對人性的認知向來沒有更細微的體會,也或者根本是毫不在意。當她以不費吹灰之力扳倒他人時,在眾目睽睽之下,沒有人會丟得起這種臉;也之所以,在明知斗不過的情況之下,那些想揚名立萬的人絕不可能因此打退堂鼓的,否則以後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沒有人樂意當個笑話。

她的警告自是被當成攻擊的指令,沒有了武器,兩兄弟直接以拳襲擊。

就見冰葉突地拔身而起,在半空中旋轉了一周,飄飄的衣袂挾著凌厲的風勢,直到她又一如剛才的姿勢坐回板凳上;兩名尋仇者也橫飛出門外,除了哀號,不能再有其它動作——因為他們同時也被點了穴。

她一向不傷害這種無聊之人,又討厭糾纏不休,所以只能以這種方式教他們滾遠一點,耳根才會清靜。

緩緩喝下最後一杯茶水,她眼光透過黑紗,尋向客棧幽暗的一角;在那暗處,有一雙狂蟄的眼在注視她,含著毫無疑問的興趣與勢在必得。

窗口拂過一陣寒風,吹開了她面紗些微屏障,她冷然的美眸曾有一瞬直直與那人相對,她的心升起前所未有的警戒……

這會是個很難纏的對手,而他們一定會對上。

「狂人堡」從來就不是個有制度的門派,堡中之人的組合全是各地不受歡迎的人種,自願投入其門下皆可以;但若要論地位,則要看你能打倒誰了。

楚狂人就是這麼奇詭的一個人,全以武力論英雄。要是哪天自認可以打倒他的,都可以來挑戰,但不自量力、走不出五招見敗的低下武者,小命就得自加珍重了,因為,他不會手下留情。

這樣算來,屈陘可以說是全狂人堡第二大高手。如果他有膽子挑戰堡主的話,要稱第一搞不好也成。近幾年來,屈陘不斷地加強自身修為,打的便是這種主意。當老二已太多年,有天也該當老大來過過癮。

但在那一天未來到之時,他仍是會對楚狂人有所「尊敬」的。

狂人堡的「虎嘯廳」是首腦人物用餐的地方,並且是用來吹噓自己近日來又干下了什麼江湖大事,以自抬身價的地方。難得堡主今日願意前來用餐、因為行事詭譎的他向來獨來狂往,不與手下親近的;而這當然也是屈陘甘做第二的原因,他根本是真正在主導全堡運作的人,只差一點正名而已。但不管事並不代表楚狂人沒有實權,到底這票不法之徒服膺的仍是暴力與最強者,而楚狂人是公認最強的。

「堡主今日好高的興致,與弟兄們一起用膳。」屈陘微笑地起了個話題。

楚狂人長著一張粗獷而狂野的面孔與體魄,最令人寒顫頓起的是——他有一雙無比邪魅的眼。既是狂得目中無人,又狠得六親不認,致使向來無人敢逼視他的眼;尤其怕他某種邪念一起,光芒乍現時,他可是什麼也不管的。他只求痛快,不問利不利己。

渾身漾著邪氣,讓他充滿著駭人又吸引人的特質;加上他粗獷而英俊的臉孔,永遠使得女人想臣服他腳下,求取輕憐蜜愛的眼光。

此刻,那一雙邪眼對上了屈陘討好的眼,直看到屈陘避開些許才問︰「听說有個女人決定摘下你的人頭。」

聞言大笑了出來,笑聲中有無比的意氣風發︰「听說冰葉是絕世美女,正好讓我嘗嘗鮮、拔個頭籌,我老屈還不知道絕世美女玩起來是什麼滋味哩!」一個十八歲的小女娃也敢拈他這老江湖的虎須,簡直是送死!她要是真的美麗便罷,待他玩膩了,再給她個痛快;若其貌不揚,他會讓她死得很難看,直恨自己為何要生出來受這種折磨。近來他又研究出不少酷刑,正缺人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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