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尚有充足的理智控制自己的蠻性,未來可就不得而知了,如果富薔那小丫頭依然無感無覺像個木頭人的話。
叩叩!
盎薔在開啟的門板敲了兩下才進入,拿著老板要看的月報表,小心不已地觀看老板今日的情緒指數是否正常。老實說,他上班時刻板著臉、努力工作的面孔怪嚇人的,很難看出他到底是處在開心或不開的情緒中。
但由于昨日確定公司極力爭取的一份訂單遭別人搶走,今日全公司的人都相信沒事最好離大老板遠一點,否則可能會死得很慘。平日愛開玩笑的老板甚至沒有對員工哈拉兩句就進辦公室了,情況有點可怕。低氣壓的指數非常明顯。
可惡的阿姊也閃得很遠,有必要進老板辦公室時,都叫她進來受死,真是太沒有姊妹愛了。自己的親姊妹也就不計較了,但會計部的郭大媽也過來陷害她,實在沒天理!結果此刻她仍是代捧月報表進來了,屈服在一百元的利誘之下,太太太可恥了——當然是指利誘她的人。
希望大老板不會有遷怒別人的習慣。
「什麼事?」他看著她,不甚明白她進來的步伐為何像太空漫步,遲遲走不到他辦公桌前。
「老板,你要看的報表。」她快速地將文件放在他桌上,然後退了三大步︰「沒事的話,我出去工作了。」
「等等,今晚一起去吃飯。」他順便下指示。
盎薔突然想起什麼︰
「不行耶,老板,中午我送花給高小姐,卡片上您不是約她參加晚宴?您忘了嗎?」
懊死!他忘了。口氣倏然轉壞︰
「你一點都不介意是嗎?」
怎麼?真的要炮轟她呀?富薔機警地慢慢往門邊退去︰「不會啦,不吃你一頓晚餐又不會餓死,我真的不介意,當然啦,如果你願意打包一些點心給我,當然……哈……哈……哈……」說不下去的原因是老板的臉驚人地鐵青,她只有傻笑以對,準備撤退
「踫!」一聲,門板關上,富薔的額頭差點撞上門板,顯見她的逃月兌失敗。
「老板?」她臉色發白。
「我很生氣。」他的氣息吹拂在她耳邊,以雙臂將她釘在門上。
「你訂單飛了又不是我的錯!」她控訴著。
他錯愕了一會,口氣更壞︰
「你以為我會無聊到因工作不順而遷怒別人?」
「如果不會,那你現在在做什麼?有人笑的時候會橫眉豎眼的嗎?」反正對她發火就是不對。
「小薔,我是你的男朋友對不對?」
「對呀,你老是封別人這麼說,也趕走了所有要請我吃飯的男人,這樣一來,你應該算是我的男朋友吧!不過我很好奇,如果你得不斷地去驅逐你眾多女友身邊的男人,又哪來的時間工作呢?也難怪訂單……呃——」她連忙打住,怕又勾起老板削人的。
「為什麼你從不介意我有其他女友?」口氣惡劣的男人似乎準備噴火。
「送一束花可以賺五百——」她愉悅的陳述陣亡在大老板作勢掐來的雙手中。她不明白地問︰「為什麼你要生氣?是你在交女朋友又不是我,我代人送花也是你出的錢、你下的指令。」
陳善茗這會兒想掐死的人反倒是自己了。如果要怪她談戀愛談得漫不經心,也許就是他的花心一再展示在她眼前,讓她從來沒有為他動心的想法。
他怎麼會犯下這種錯誤?難怪兩人的進展只停頓在「飯友」的階段,不能更進一步。再這樣下去,沒有任何一個女人會對他真心的。
他必須改變到處送佳人花束的習慣。對!就從這里開始︰「以後我不會再讓你送花給別人了——「
「你錢不讓我賺!?」富薔當場花容失色。
老天!她只會想到錢嗎?陳善茗有點敗給她的感覺。
「我決心要只對一人表現忠實——「
她又打斷︰
「那我真的會少賺好多,以後的生活費怎麼辦?」
「住口!」他咬牙低咒。「我養你行不行!我的意思是,今後我只追求你,不再花心,那你也應該以同等的熱情回報,行嗎?」
「你是在命令我,還是詢問我?」
「總而言之,你必須愛上我!」他失去耐性吼了聲。
哪有人這樣的!盎薔搖頭,抗拒意味不言自明。
「你敢拒絕,那你這一兩個月來都在欺騙我的感情嗎?」
「是你強拉我吃飯看戲,我哪有騙你?我才不要愛上你,你土匪呀,吃你幾頓飯就要愛你,那全公司領你薪水的人不就要全嫁給你了?」
「富薔——」奇怪,他們為何會以爭吵來決定戀愛的結果?陳善茗幾乎要為自己幼稚的舉動仰天長嘯了,但此刻卻怎麼也無法停下怒火,執意要與小佳人吵出一個是非曲直,讓她明白沒愛上他,是她畢生的大錯!
然而,情況並不太允許他以上班時間討論私人的事。
「老板,『伊立』的老板已經在會議室了,還有,一位來自台北的袁靜茹小姐來訪,特地給您一個意外的驚喜。此刻,可以放我妹妹出來了嗎?」
門板那頭,傳來富蕷冷淡中含警告的聲音︰在她頗有節奏的叫門聲中,報告完畢。
陳善茗挫敗地軟了口氣,他不以為此刻該中斷這件爭執……但……公事……袁小姐……一切都湊巧得該死了!
迎上富薔澄明的大眼,他不禁自問︰何時,他才能在這不知情愁的一雙大眼中,注入沾染情事的風韻?
而那人,會是他嗎——哦,不!非得是他不可,只有他才有此資格!
「我們還沒有完。」他低語,打開了門。
不過富薔只擔心一件事︰
「你真的不讓我賺五百元——「
「富薔,閉嘴。」他無力地低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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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談戀愛是怎麼一回事?」富薔開始不恥下問,因為她發現自己嚴格說來並不算談過戀愛。在幾個小時前遭受上司怒火之後,她不得不反省一下。
因為今天兩人皆無約會,也就安步當車地走路回家,也就聊起這個話題來了。
盎蕷看著天空︰
「我是不明白你談的是哪門子戀愛啦,但在我而言,我們由相識到交往,到以後可能組成一個家庭,都平淡中見真心。沒什麼華麗排場,也沒有什麼浪漫可言,我們皆腳踏實地交往,也就這麼走過來了。不過由于你的花心男友有錢有貌有分,想要平淡,恐怕不太可能。至于你,你必須自己整理一下心緒,看看有沒有動心,不要老是渾噩度日。」
「我該愛上他嗎?」其實她恐怕連入門都沒有。
「也難怪大老板要吐血!你比他更沒心少肺缺神經。」也好,這樣才能叫踢到鐵板。
「他不是好男人,永遠令女人放不下心。」這一點她是明白的。
盎蕷看著她︰
「沒有一個人真正控制得了另一個人。如果終究到最後,那種人成了你的情人或丈夫,你只能學會信任他,或灑月兌一點。我不會安慰你說他會成為好男人,也不出歪主意去駕馭他,當然,你們沒什麼結果是最好,但誰曉得最後會如何呢?一個人想忠心或變心,端看他自己而已,而你能做的,是放棄他或想法子讓他迷戀你。」
「不要,我寧願寄望在敦厚的男人身上。」
「也對,那樣會輕松許多。」不勉強啦。
「那我要怎樣擺月兌他呢?」富薔決心不與那男人瞎攪和了。
「離職嘍!」說到這個,富蕷可有興致了︰「小薔,由于我們常替花坊送花,有家花店老板一直說要請你去上班,你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