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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花謝魔在哀嘆,哀嘆五百年前為什麼會收這枚笨靈來當弟子,還以為他是大器晚成,總有一天會開竅;事到如今,他不禁要怒罵起自己的妄想與老眼昏花了。
天,他只是個管花謝的魔,只要與天界的四季花仙斗法就成了,幾時也得兼職去監督這名專捅樓子的手下,還得陪他去牽姻緣線,撒旦王怎麼可以采這種連坐法來處罰他!?
將荼靡捉來一處空曠地,設立了結界,便逕自踱起郁卒的方步,哀悼自己的不幸。至於管教那名呆魔……等會吧,等他有空再說。總會有輪到他的時候。
見到這個上司,荼靡的臉便與苦瓜相去不遠。
還會有什麼好事呢?在他手下學法學了五百年,每天都只有被追著打的分,這麼慘痛的歷程過來,他絕不會笨得以為司花謝魔下凡來是來夸獎他的。如果是撒旦王前來,他倒還敢做那種妄想;至於直屬上司,只要別被追打得滿頭庖就萬幸了。
荼靡縮在一角,怯怯地開口︰
「喝茶嗎?抓龍嗎?看報──」
「看你的頭!」
一記上勾拳將荼靡打飛到樹上倒吊著。司花謝魔很「爽快」地發泄出自己第一波怒氣。手一伸,將他吸納到自己掌心,開始數落︰
「來人間這麼些天了,除了一事無成外,居然還捅了一大串樓子出來,你叫我如何向至高無上的撒旦王交代?你這個大呆瓜!」
被口水噴得快溺死的荼靡很委屈地在他掌心力爭上游,游到大拇指的地方才得以喘口氣辯駁︰
「花大人……咱……咱似乎依稀彷佛很久沒有惹到您老了,不知荼靡幾時犯到您了?」即使根本是沒有的事,但,誰叫他是人家的手下呢?看人臉色是生存第一要則,否則五百年來他早不知死去幾次了。
司花謝魔拎起他的蝙蝠翅,直按著怒吼︰
「本來是沒有!但誰叫我倒楣到天堂去的正巧是你上司,除了本職司花謝外,我還得來人間當你的督察長!全地獄還有比我更倒楣的魔嗎?你說!」
「有的,霉神……」不明就里的荼靡還真當上司在問他話,立即提供了肯定比上司更「霉」的人,霉神本來就有一布袋的「霉」氣,要比倒楣,肯定是不會有人比得過他的。
「你……你……你……」
司花謝魔開始產生了方才類似顏茴的癥狀,氣極之餘只有拼命捶呆手下的頭以泄怒。
這就是當人家上司的好處,被揍得涕淚飛濺的荼靡在哇哇大叫之餘,更加肯定日後升官時一定也要去認養幾名新魔來欺負。
好不容易,挨打告一段落。
司花謝魔喘吁吁地坐在一邊。
荼靡奄奄一息地抹著金創藥,依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被揍,可是他不敢問,免得又被揍一頓,到時將他打得氣盡,變成了魑魅,得再修五百年,那可真是冤了。閉嘴保平安才是。
來人間數日,他也多少學了一點用語,司花大人可能是正逢「更年期」,不然就是長期「便秘」,再不然肯定是「生理期」,否則怎麼會陰楮不定呢?最可憐的是他啦,跟錯了主子,三不五時被K著玩,哼!等他完成任務,一定要做大官,比上司的官更大,到時──嘿嘿……哈……
「啪!」地一聲,打斷了荼靡詭異的笑,讓他跌了個倒栽
,吃了一嘴黃沙。
司花謝魔看了看天色,想到事情尚未交代,便道︰
「我知道這個任務對你而言是絕對的高難度,而身為你的督察長,更是我的不幸。但是,事情已進行到此,又被你捅出了一串紕漏,不繼續做下去也不行。幸好東方天界與天堂那一邊出來的神仙都與你一般的貨色,你得在他們牽紅線成功前先搞定顏茴的婚事。這不僅是你的任務,更攸關咱們地獄的威信與面子,不許給我搞砸了!明白嗎?」
荼靡雙手護著頭,直道︰
「我明白、我明白。但……但……大人……」
虎目一凝,雄壯威武的司花謝魔森冷地吭聲︰
「嗯?」
「我覺得不公平,您看,月芽手中有紅線,紅心手中有金箭,而我卻什麼也沒有,這公平嗎?」即使地獄長期的經費不足,也不該讓他什麼都沒有,落了寒傖的口實給人家笑呀!
「你這個笨蛋!」司花謝魔覺得自己又快抓狂了,將荼靡掐得快斷氣︰「我們,這是偷跑,也叫偷渡,更叫撈過界!你有听過做賊的人會要求配戴名牌昭示天下的嗎?我們地獄並沒有爭取到牽紅線的工作,你不是早八百年前就該知道的嗎──」
「我只活了五百年──」
「住嘴,這只是比喻!」敲了荼靡一拳,又開講訓示了︰「你還敢妄想地獄提供你什麼配件?藥呀?沒有給天界告發你就該偷笑了,還敢要什麼東西!以後照子給我放亮一點,遇到天兵天將,或正常一點的神
都得撥腿開溜,如果被抓個正著,是沒有人會出面救你的。還有,少與那兩名呆仙混,不能用的紅線與起不了作用的金箭,你還能存有什麼幻想!你已經夠笨了,不必要再與其他人混得更笨,我們地獄不缺「笨魔」一職。」
愈罵愈溜口的司花謝魔直訓到日落西山,在夜女神快來之前才「依依不舍」地回地獄去。
而可憐的荼靡,便帶著熊貓眼,以及滿身的「重創」目送上司遠去。
為自己辛酸的一天哀泣不已。
為了早日能月兌離「魔」掌,說什麼他都得完成任務,他的決心開始無比堅定了起來。
哀著腫脹的臉頰,拿著樹枝當拐杖,有史以來最不得志的惡魔,一拐一拐地往任務的方向走去。間或仍清晰可聞小惡魔的痛號聲──
第四章
休養了三日,荼靡決定是該大展雄風的時候了。於是他從屋頂上一飛而下,正打算與顏茴好好合計合計,看看接下來要用什麼方式讓封琉來愛上她。
不過一根飛來的紅線卻絆得他以最遜的方式出場,頭下腳上地跌在顏茴面前,嚇得正在吃面的顏茴疾噴出一口面,正中荼靡的頭,讓他成了典型的「清湯掛面」。
「月芽!女乃要死啦!賓出來!」想都不必想,荼靡對空氣大吼。
粉紅色的彩帶率先出現,帶來滿空香氣,然後美麗的仙女很大牌地出場了,坐在懸空的彩帶上,一雙蓮足踩著荼靡的頭,直踢著玩。
「喲!要死什麼呀?火氣這麼大,咱家只是在歡迎你嘛,這三天你死到哪里去了?害我沒人好玩。」
荼靡解開腳上的紅線,低叱︰
「沒空理女乃這個瘋子。」連忙撥開頭上的面線,笑望顏茴︰「喂,女乃知道女乃那匹白馬現在人在哪里嗎?」
「她怎麼會知道?那個封琉是紅心的客戶,早被帶走了。瞧她那副呆樣,你還巴望問出什麼屁來呀!」月芽左飄右飄地玩著荼靡角上那只黑光圈,順便報告最新消息。
听得荼靡與顏茴都跳了起來,死盯著月芽看。
「女乃說什麼!封琉是他的客戶!?」
真一致問得一模一樣,連音調都高八度得很有默契。
月芽得意地散播她自紅心那邊「壓榨」來的消息。
「是啊,不然你以為他做什麼與我們打來打去,還有上一回怎麼會誤射你的?他得把封琉「解決」掉來將功贖罪才行。」
「我以為他上一回只是射著玩,沒料到他當真是以封琉為目標,不行,他是我的獵物──」
「仙女大人,那……那……紅心小天使有沒有透露他命中妻子是誰呀?有沒有與我有一絲絲相同?」打斷荼靡的申明,雙眼閃著希望光芒的顏茴雙手合十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