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你這成何體統?」
也不知怎麼著,上一刻弄潮還可以死死抓著他的手;下一刻,她的雙手卻只抓著了空氣,連他何時掙月兌開她雙手,她都看不到。當然,雙手沒得抓的她只好往黃土地上跌了去。也許是他不忍見她跌得太慘,才在她臉蛋著地前,抓了她衣領一把,讓他只有臀部及地。
在她痛呼時,那人已驅馬往前而去了。
「我的馬!」顧不得疼,弄潮跳了起來,使盡力氣追過去。
須知道,韓弄潮之所以會令人頭痛,就是她有著決不妥協的鋼鐵般的意志力,凡事她想要的,一定全力已赴。而她的輕功之所以會好,則是因為常常再達到目的後,被父兄追著要打她時而練成的;至于其它的武功,那就甭提了,搖頭比較快。
彼不得姿勢好不好看,她已餓虎撲羊之姿,奮力向他的身上跳去。
當真是玩命玩得過分!她已為她可以安穩地飛上馬背,事實上以慣性定律而言,沒有一同滾到馬背下就阿彌陀佛了!
就見她死死抓著男子的肩背,男子在微微顛簸之後迅速地反手抓她到身前安置。平安地保全兩人一馬,沒讓悲劇發生。
吁了一大口氣的弄潮得意地抬頭朝男子一笑,這才看到他一臉的鐵青,並且也勒住了馬。
「你不要命了嗎?」他的暴吼像平地一聲雷。
來不及掩住耳朵的她,只好很可憐地揉著有些發麻的雙耳,同時充滿抱怨地睇凝他︰「小聲一點好不好?這是什麼道理?理虧的人比有理的人還大聲?我才沒有不要命呢!你看,我們的命還好好活著,看來是你夸大其實了!但我不怪你,因為被嚇壞了的人有權利宣泄他的恐懼。怎樣?好一點了沒有?不怕喔!」她甚至很仁慈地拍了拍他的胸脯,簡直快要為自己的善良落淚了。
有哪一個被偷了馬的人還會好心地去安慰偷馬賊呢?不過,拍著拍著,倒是因為觸到了薄衣底下的結實肌肉而好奇地改拍為捏,然後搓了……
她簡直是性騷擾!任何有個性、有尊嚴的男人都不會任她如此放縱下去!在她幾乎企圖要扒開衣襟欣賞「內在」時,男子抓住了她。這回的意思很明顯,看來「又」要丟她下馬了!
弄潮大叫︰「不要!不可以!」這回她的表現是化為八爪章魚緊緊地抱住了那個男子。
「你……放開!」男子的聲音咬牙切齒,並且算是氣急敗壞了。他沒見過這麼不知羞的女子!
「你不可以丟下我!這馬兒是我先看到的,就是我的!不然……我們一人一半好了,你身上有沒有匕首?咱們把馬兒對分砍了吧……呀!不行,那樣馬兒會死掉,不然,我們一起騎它好了!我只能做這種讓步,你不可以欺負我!」看來她就要哭了,兩層水霧上了她美麗的明眸,看情形很有可能化為兩道淚珠垂下。兩滴眼淚還不打緊,就怕會一發不可收拾地射出兩道噴泉,到時候黃河大水也比不上這種氣勢!
不過,到底是誰欺負誰還不知道呢!男子在心中嘆了口氣,不知該拿她的胡言亂語如何是好,但是首要之急,就是保持距離。
「放開我。」他試著抓開她雙手。
「你不可以搶我的馬兒。」她眼淚汪汪地看他。
他嘆了口氣,決定不再往這個問題上鑽。這女子八成吃定他了,而他卻沒輒!
事實上他可以毫不留情地將他丟到草地上,驅馬而去。可是,他又下不了手,所以才會被這小丫頭一再耽擱行程。
是的,她是個少見的美人兒但那不是什麼重要的事;重要的是,附近方圓十里沒有人煙,倒是可能有野狼與小盜匪。
她不知從何處蹦出來,卻也讓她不能任意丟下不管;在這種人煙荒蕪的地方,他很不下心。
「你住哪里?要去何方?」
很迅速地,韓弄潮眼淚一收,開始比手畫腳︰「我住在山上,就是這一片山群中的一座。好累喔,走了三天才走出來,可是我不是要回家唷,我要去‘江湖’外面。我爹爹說女孩兒不可以去‘江湖’中闖,會敗壞名聲的,所以我只能去‘江湖’以外的地方。你呢?你叫什麼名字?要去哪兒?」
這時候,冷峻男子心中泛起了一股奇怪的預感;他似乎惹上了一個甩不掉的麻煩了!面對眼前這張美麗且發光的容顏,再看了看她緊緊依附著他的坐姿……一個天真又隨便,而且不懂男女之分的丫頭。看到了一匹馬,就宣稱是她的!那麼,看到了人──如他,是否就代表賴定了他?為了這個襲上心頭的想法,他起了陣冷顫!在他生命遮的過去、現在和未來,從來就不需要負擔多余的行李!
而她當然也不會是他多余行李中的一件!
絕不!
※※※
「管又寒,你看,那道牆好高喔!站在上面一定可以看得很遠,是不是?」弄潮開心地扯著三天前就被他「粘」上的倒楣男人,訴說她眼中的新奇事物。「我從來沒有看過那麼多人呢!為什麼要排成一排呢?那些站在大門口,穿著魚鱗衣服的人真是可笑,手上還拿著長矛呢!他們是誰呀?」
因為他不理她,所以她只好緊緊抱住他手臂,生怕人潮中他走丟了;不出聲的人是很容易在走丟後找不回來的,她得保護他!
可能他上輩子是啞巴吧!不然沒見過有人那麼惜言如金的!不過,事實上十七年來她見過的人也只有爹娘與朱大叔、大嬸,和哥哥與朱哥而已!做不得準啦。
在枯燥的三天行程中,弄潮自行挖掘了一些樂趣,就是自言自語與逗管又寒開口。第一天是很成功讓他說了十句話,但是到了今天,他尚未吐出一個字,而且還一張臉死板板的,都可以去扮牛頭馬面嚇人了!
她在自得其樂的同時,並不知道一大列排隊等著進城的人正對她的美貌發出驚嘆。即使粗布衣裳、中性裝束,仍難掩先肌玉骨、麗質佳容;加上那張充滿生趣的臉上的一抹微笑,足以傾國傾城了,想要不招人注目太困難了!若非她身邊聳立著一塊足以棟死人的寒冰男,明顯表示著「別惹我」的訊息,早就有人按耐不住上前搭訕了!掂掂自己的斤兩,還是遠看就好了;一個人能不能惹,是看得出來的!至于不懂識時務的人,得到淒慘的下場就只能怨自己了。
顯然,這種人很快地出場了輪後的隊伍到了他們,管又寒出示路票證明,但那兩名官差的賊眼卻放肆地溜在弄潮身上,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小泵娘,你要進城呀?」瘦小的那位向她貼近了一步;諂笑的臉不懷好意。
弄潮機靈地往管又寒懷中偎去,表示得很明白,兩人關系匪淺;這時候她別開口才不會有事端。
「哎呀!別怕別怕,大爺我不會害你的!」伸手就要往她小手握去。
包快的,管又寒手中的包袱不知何時擋在官差面前,讓她的祿山之爪只能沾到布包的邊;同時她也將弄潮推到身後,以寬闊的肩膀擋去放肆的眼光再去污染她的絕美容姿。
不過,人家官爺可不高興了,豆腐沒吃著已是不甘,又看到對方一個平凡的男子卻能得到這種大美人當妻子,當下口氣不善地問︰「你是什麼人,進城做什麼?」
「大夫,四處行醫。」
闢差不懷好意地諷道︰「一個大夫卻沒有在藥鋪受聘,想必是醫術不佳吧?養的起這麼花一般的妻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