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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來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眼前出現平坦的地形與三三兩兩的炊煙,韓弄潮才肯定以為已走了千山萬水,事實上她一直在山路中打轉。此時終于蒙對了山路的正確出口,抵達了平地。
其實她家並不是住在深山絕嶺,而是她根本是由這山區走到那山區,轉來轉去,漫不經心地邊走邊玩,以為自己一出家門就是外邊的天下了。她想,外邊的世界怎麼也與自己家中一般寂靜?天下人都死到哪里去了?兩位哥哥每次一下山十天半個月的,都會帶回來好多稀奇的玩意兒,也會告訴她天下有多麼大,各地方有什麼特別的景觀,可是她都沒看到,才正想抱怨哥哥們騙她呢!哪里知道,她根本是連「天下」的邊都還沒沾上哩!
模了模有些餓了的肚皮!好吧!先解決午餐,再決定往哪邊走吧!右前方的樹林似乎傳來淙淙水聲,她腳下沒有遲疑地蹦跳了過去。
洗淨了手臉,她索性將一雙雪白的蓮足泡在水中,讓清涼的感覺傳透全身。順便清點了一下包袱中的細軟,除了兩套改小的男衫,以及幾兩碎銀之外,再也沒有多的了!原本帶了三四個餑餑,再怎麼省著吃也在這一餐中正式宣布吃完。
腳好痛喔,而她還不知道哥哥們口中的「中原」是在哪里?不過,那個童笑生不見得會在中原吧?她要往哪兒找呢?
忍不住癌身看溪流中的倒影,倒影中映著一章美麗無雙的俏臉蛋,但她仍是不甚滿意地對自己皺眉。她的母親才是絕世無雙的第一美人,也許是美得令老天也為之忌妒,才奪去她雙眼的光明;母親那種風華絕代是自己努力一輩子也不可能有的。但,至少她也還不算太差就是了,此刻不男不女的中性打扮也難掩她天生麗質。再度對自己做了個鬼臉。
想到還不知道得走多遠才會見到市集人煙,心中就直嘆氣,雙手合十地看著老天︰「我不想再走了,老天爺,送我一朵雲當代步工具吧!」
當然老天爺是不可能會理她的。嘆了口氣,她起身穿好靴子,決定沿溪流而下,大概天黑前會有幸見到一個人類,並且肯送東西給她吃。
走了幾步,驀然,韓弄潮瞪大了明眸,直勾勾地看向樹叢的令一邊露出的一顆馬頭老天爺接收到她的呼喚了,也立即給她送來一匹代步的馬兒!她有一匹上天恩賜的馬兒了,有著漂亮的火紅顏色,如果沒有意外,那馬兒一定長得威武又雄壯!沒有多想,她踩著水中凸起的石頭沒兩三下已到了對岸,跳過矮樹叢大叫︰「我的馬!」
那高壯精健的馬兒比她想像中更巨大,迫使她不能一把跳過去抱住馬頭親熱親熱,增進感情!事實上她的高度正好可以接收到馬兒不馴的噴氣由上頭傳下來,看來那馬兒尚不肯接受她是它主人的事實!
韓弄潮雙手叉腰,在安全距離外很神氣地宣告︰「你是我的馬兒,最好乖乖听我話!你要知道,能當我的坐騎是件天大的榮幸,你想想,你這輩子哪有機會見到真正的大美人?我現在活生生地讓你觀賞我的花容月貌,更決定由你來服侍我未來的旅途,我想你一定很高興吧?而且在這沒有人煙的地方,我是唯一的人,你是唯一的馬,當人我就是你的主人了!痹,你蹲下來讓我騎上去,這是老天爺的旨意,你別掙扎了!」
才往前走一步,那匹不可愛的馬卻聿聿直叫,還揚起前蹄恐嚇她,嚇得弄潮又退了好幾步。
「哎呀!咱們打個商量嘛,這是天命,不可違拗的,否則你下輩子可能只能當牛或羊了。我叫你小紅毛好不好?我叫韓弄潮,是天下第二大美女。好了,現在我們已經互相介紹完畢,你讓我騎騎看嘛!拜托啦!」沒看過有這麼高傲的畜牲,不知道以前是誰養它的!不管!她先看到的,就是她的,誰也別想搶走!不過目前最重要的是她要怎麼讓馬兒認清她已經是它主人的事實。
也許她該拍一拍馬屁才是!一般人不是特別喜愛他人逢迎拍馬屁嗎?此刻有現成的「馬屁」讓她拍,她不拍就是呆子了。
她悄悄走向馬的後方,高高地舉起手,相準方位就要大力拍下去「住手!」一聲低沉嚴厲的喝聲,伴隨一只快如閃電的手闖入她的時空中。眼楮眨也沒眨的,她卻看不清自己的皓腕何時被擒了住;可是她至少知道會痛!
「放開我,手好疼呢!」她再也顧不得馬了,先對付來人再說,也許是個企圖搶「她的」馬的壞人!
如臨大敵地轉過身去與身後的男子面對面,卻只看到了人家胸襟上的襟扣──又是一個高得令人討厭的男人!扮哥明明告訴過她,平地的男人都很矮的呀,原來只是哄她而已!討厭!這個人也許比哥哥們更高呢!
來不及細看男子的面孔,她已經被人丟到一旁了。她晃了兩下,扶住一旁的大樹,本來想先喘一口氣再找那個男人理論的,但是,那男子正在解開馬兒系在樹上的韁繩,看來正要偷她的馬!
她氣急敗壞地跳了過去,滔天之幸,她的輕功還不錯!
「你不可以踫我的馬兒!」她雙手大張,擋在男子面前。
「你的馬?」低沉的聲音含著傲然冷僻的氣息。
順著聲音往上望,弄潮不自覺地「哇」了一聲!好冷的一張面孔,薄抿下垂的唇角顯示了這個男人不喜言辭,更別說喜歡「笑」了,這男人八成不知道「笑」字怎麼寫;一字對排的濃眉低低地壓著一雙沒表情的利眼;臉型方正得沒一點圓滑,是那種任何人見了也會將他歸類于老古板、死木頭、硬脾氣,且死不轉圜的那一類人!
其實他又高又挺拔的,還算是個性格男子,夠好看了。但須知道,弄潮打小就有兩位俊美的哥哥,以及天下第一美人與大帥哥父親可以看;基本上,她是很難再去對好容貌的男女感到震撼的。會吸引她的,反而是那種冷絕的氣息,加上那種天塌下來也與他無關的酷樣;好像特別討厭理會別人,只差沒貼個「生人勿近」的牌子了!
很奇異地,弄潮心中涌著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她忍不住要將他看得仔仔細細,幾乎是準備將他雕鏤在心版上似的。不知這是什麼情形?反正她也不準備追究。
「你是誰呀?叫什麼名字?」一時忘了他要偷她馬的事,打算自我介紹了;這是禮貌。
男子冷冷地橫了她一眼,牽了馬就要離開小溪旁。
「喂,你不告訴我名字沒關系,但是你不可以帶走我的馬,看你長的一表人才,怎麼可以去當小偷呢?我不會讓你這麼做的。」
「這是我的馬。」男子不容置疑地丟給她一句。
「亂講!是我先看到的,小紅毛是我的馬!」她又叫又跳地跟著他走。這個人怎麼可以這麼惡霸?她會好好與他講理,直到他悔誤為止。
但是他並不打算理她,走出樹林之後,他跨上馬背,再也沒有看她一眼。
弄潮急急抓住他一只手臂︰「小偷!強盜!壞人!把我的馬兒還給我啦,你不可以騎走我的馬!」邊說著邊抓著他,也要上馬。
就見她雙手死抓著他手臂,一腿吊在馬背上,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完全忘了女人該有的矜持;事實上她根本忘了上一回有淑女矜持時是在何年何日了。
一個女孩子這般與男子親近而不避嫌是很不知羞的。這位很冷漠的男子也不禁訝異了,訝異她的厚臉皮;即使她著男裝,仍一眼可看出她是不折不扣的大美人兒。再怎麼不多言的男子,好歹也要說一些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