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罌粟的情人 第14頁

作者︰席絹

隨手攀折下矮木叢上的一朵紫白球花,俗名叫繡球花,日本人稱為紫陽花或是什麼的,形如中國古代的繡球,四、五月是它的花季。只是那件盲婚之一的古老習俗已遭世人遺棄;古代最出名的繡球姻緣,便是薛仁貴與王寶釧事件,結果下嫁後得到的卻是守了十八年的苦窯日子。大將的揚威不只是萬骨枯疊成的結果,也是女人犧牲的成就;只不過,女人對歷史而言太微不足道了些。犧牲?應該,不足以列傳。皇帝無知,應該;所以「何不食肉麋」流傳于後世。歷史上稍稍懂得出風頭的女性一定得遭千夫所指。潘金蓮比班昭出名,因為她讓男人佔盡便宜之余又方便貶為千古婬婦來告誡女人必須引以為恥。

繡球花呵!將之拋投,會是重演一次歷史,換來十八年苦待嗎?待誰?磨蝕殆盡的痴傻之心,還會有誰攜來今世投胎?不了,不了!世上傻女子在適者生存定律中已遭淘汰。無心女子才能長久生存,痴心不值錢了!

用力將花朵往天空拋去,畫成一道拋物線的圓弧落在前方,落在不知何時出現于十步遠地方的王競堯手中,他接到她的花。艷陽光很炙烈,王競堯一身休閑的白,與他身邊日本男子一身正式的黑形成強烈對比,出色至極的與日光抗禮。墨鏡掩去兩名男子的神情,但毫無疑問的,他們都在看她、打量她,而且已有好些時候了。

她沒有站起來迎接,陽光已能投射到她白磁般的容顏。此時才開始感覺到有些沁汗的熱。快中午了!她有些奇怪的幻想他昨夜有沒有允許溫柔膩人的日本美女在他頸子與衣領上留下美麗的唇印?似乎不可能,他討厭主動的女人,更討厭一個沒卸妝乾淨的女人留脂粉味在他身上。她從未主動吻過他,更別說吻唇口以外的地方。她心里多少明了,他不希望女人太主動,否則他會命令她。而且,他從未關照她化裝品、保養品之類的東西,代表他對那些東西的排斥。他身上是不允許留下女人味道的。

可是,若他對每個女人表現的要求都一致,那不是太乏味了嗎?或者,他換女人只因為某部位的飽滿度不同?其實上床對男人的耗損大過女人。女人是接受的一方,而且從未體會過男人必須排解的精力與痛苦。性對女人而言不是絕對必要,反而男人樂此不疲;古代更以御女之廣為能事。可是呵!男人之所以容易早死早衰大概也是如此吧!不知節制偏又奇大。

不過,其實她無所謂的。她去找別個女人也好,她不必為了他忽喜忽怒而提心吊膽。

「我接到你的花。」他以花朵抬起她面孔,下一刻,已用另一只手有力的摟她入懷狂烈的吻住。

她嚇了一跳!輕輕掙扎,自是掙不開他強硬的索取。何憐幽無奈的屈服,讓他在光天化日的外頭恣意挑動她只為他燃燒的熱情。他總喜歡這樣的,一旦發現她陷入漫游無際的自我世界時,就以強烈手段來向她的身心宣告──她無權利,她只能依他存在而感覺。

顯然他昨夜沒盡數把熱情發泄在別個女人身上。她開始感覺到唇痛時,微微申吟出聲。不知是喜是悲;為何會一再想起他昨夜的旖旎?其實她不嫉妒的,卻又如此在意,為什麼?但現在的痛最真實,她輕他肩膀,他吻得好粗暴,不肯放松力道。

久久,他放開她,凝視她鎖著疼痛的娥眉,與泛著紅腫血絲的櫻唇,他揚起了自得的笑容,扳住她面對黑衣男人,介紹道︰

「我的中國女圭女圭。何憐幽。」漆黑衣男子揚起一道眉,再細看了她。

「你好。我叫小林東旭。王的朋友。」

她點頭。情婦或洋女圭女圭都是沒有出聲表明身份的權利的。她看不出兩個男子流傳什麼訊息,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回房洗一把冷水,讓腫痛的唇好過一些。

「我要上樓。」她抬眼請求他。

他點頭,終于放開了手。但交代道︰

「吃完飯後睡一會。晚上有宴會。」

她正走了幾步,定住身子。

「會有人來幫你打扮。」他說出她想拒絕的理由。

何憐幽只得再度走進去,靜靜的上樓。直到她雪白的身影再也看不到,小林東旭看向王競堯手中的紫陽花。

「相當特殊的美麗,也符合我的推想。」

這種美麗不是在外表的競艷,而是散發出來的清艷飄忽,不經塵世的奇特。也難怪瑞子鎖不住他的心;瑞子只有外表的絕美與性格上的依順,靈魂里沒有任何特色。但這女子形于外的特質超過了外表的美麗,所以不施脂粉仍是要命的惹人想佔有汲取其清靈之氣。而且,這女子沒有對王競堯如此出色的男子失魂交心,她是真正的勉強。也許尚小不懂風情,或是本身酷愛神游,無依慣了,飄然慣了,卻突然出現一只生性嗜血與掠奪得豹子,網住了她,牽制了她,不讓她悠游。反抗不得又不甘心屈服,這種女人如果他遇到了,也非得擒住不可。但十數年來縱橫于日本商界、黑道,美麗的女人易得,但精致的層次則屬難見,難尋的程度到幾乎要讓他以為自己幻想過度、要求過苛!但王競堯卻幸運的捉住了一個,這讓小林東旭心中感受雜陳不已。而且他推想得對;王競堯需要具有挑戰性的女人,而不是明明許了心卻玩把戲,或痴心執意付出的女人。為了這個少女,犧牲全天下庸脂俗粉都值得!但──一旦她也被擒服了呢?一旦清靈氣質為愛而轉為平凡,美麗不再特別,想必王競堯也不要了吧?所以他說近幾年也許不會有別的女人,只是「近幾年」。嘗到底,仍是一場征服游戲而已;只不過時間略長。這何憐幽既幸運,也可憐。

王競堯只拿女人當調劑看,沒有一個例外;小林東旭心中肯定的想。但他眉宇間些微的閃動,仍逃不過王競堯專注研判的眼光。但他什麼也沒說,莫測高深的點燃一根菸,轉而看著手中捏成碎片的紫白小花。摧殘?如果女人可以用花來稱之,何憐幽當了他的女人,是他催殘了她,還是珍惜了她?

將花瓣落叢跟處。自由凋零或是遭人攀折,最終的歸處也是化為春泥;差別只在有無惹人欣賞疼惜的過程罷了。摧殘又如何?畢竟也是生命中的一段璀璨!就稱是摧殘吧!與其遭狂蝶狂蜂欺凌,何不攀折回瓶中,專供他一人欣賞?她是他的。這輩子休做他想。

※※※

她以為宴會是那種黑道大哥的聚會,沒想到王競堯竟是以「豪年」集團少東的身分參加日本商業鉅子的酒會。所以,黃順伶與龐非又出現了。

黃順伶穿著美麗的日本和服,幾乎像個完美的日本女人了,但眼眸間的幽怨失了幾分顏色。始終追隨著王競堯身形而走。

今天來參加的名流夫人全穿日本和服,男人一律穿燕尾服。

可是何憐幽並沒有;她打扮得彷若阿拉伯女子。長及地的頭紗,以一條鑽石項練別住,滴水晶鑽垂在雪白的額頭。薄紗罩杉內,若隱若現可見緊身背心與緊身群所勾勒出的美麗曲線,露出一截雪白肚皮,既清純又妖艷。包裹在重重白紗中讓人看到一些,又什麼也看不清。尤其在一群和服中,更凸顯其震撼性。她無異令眾日本國美女名緩大大失色。而何憐幽更是唯一不施脂粉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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