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皓眯起了眼,不說話。
「丁皓?」
一張嚇人的臉,也是一個令她陌生的面孔,叫人打心底起寒顫。
「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第四章
白水晶手捧著熱咖啡杯取暖,雙眼上下打量朱浣浣︰這女人怎麼這麼艷光照人、滿臉春意?春天全在她身上了。
「戀愛了嗎?你這輩子沒有這麼漂亮過。」她丟一個椅墊給朱浣浣,自己在地毯上坐著,倒了一杯熱咖啡給她。
朱浣浣並不覺得自己戀愛了,只是近些日子來,過得十分充實快樂,心情一直很好。昨天告知丁皓今天周日要陪朋友過,他將水晶的身家問得詳詳細細後,還考慮要不要讓她來。星期天還不許她自由嗎?後來他親自開車送她來;要不是丁皓今天有事,那麼他一定會跟她一同來耗上一天——他總是不放心她。在車內的吻別火辣辣得叫她上來五分鐘還沒清醒過來。丁皓說她是他的「女朋友」,事實上她還沒有這種感覺;可是他一臉霸氣,說他講了就算數。什麼時候開始的?要是先前有一點經驗就好了,在感情方面她是懵懂無知的;渾渾噩噩地過了二十四年頭,大半光陰全是在書中度過的。對情一事,既向往又無知,但至少她知道,應該會有些甜言蜜語的——不必肉麻,但要貼心;但丁皓,什麼也沒有。
白水晶伸出手在朱浣浣大眼前晃來晃去。
「回魂哦,朱家小妞!朱浣浣的魂歸來兮,尚饗。」
朱浣浣沒好氣地瞪她,「尚饗你的頭!我又沒一命歸陰,竟然用這種死人用語!」
「差不多了啦!瞧你這模樣,魂大抵也去一半了,談談近況吧,你那個同居人‘正人君子’如何?」
如果丁皓是「正人君子」,全天下也就沒有壞人了。朱浣浣在哥哥的閃爍其辭下誤以為丁皓是那種得孔老夫子真傳、柳下惠轉世的現代君子聖人,現在想起來實在是差了十萬八千里。朱浣浣聳了下肩。
「他叫丁皓,少年時代他曾是殺人入獄七年;他的保全公司員工全是流氓出身、服刑出來的人;他住的地方在凌月巷;他的屋子比豬窩還不如;他長相凶惡,我第一眼見到他差點沒嚇暈,他全身甚至沒有一塊完整的皮膚;刀痕、傷痕滿布。」
白水晶興趣更濃厚了;丁皓?她听過專辦刑事案件的小李說過丁家曾名噪黑道一時。解散了之後,丁皓與他的幕後伙伴就成為那些服過刑。願改過遷善的人的庇護神。他有諸多案底,卻被警署中某位舉足輕重的大人物壓住。對于那些人,白水晶好奇得要死,但因是兩個世界的人,所以無緣接觸。她又想到叫石強的人似乎也是服過刑的人。
「是不是有什麼話說?」她看著朱浣浣,很銳利地盯著問;這個丁皓也許正巧擄獲了朱大美人的心呢。
朱浣浣有些困擾。
「水晶,才半個月而已;除了丁皓二天前宣布我是他女朋友之外,之前我與他連牽手也不會。每天光忙著清理他的豬窩就快累垮了,我真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像戀愛,但是他說我是他的女人;我在戀愛了嗎?」
顯然那個傳奇人物丁皓也不是浪漫人物,並且還強制硬得很。以外表而言,浣浣很容易被看成情婦型的女人,所以浣浣更加小心地守護自己的感情,對那些別有居心的男人總是避得遠遠的;而她現在心思會這麼亂倒是頭一遭,莫非小妮子動心了?
但,那個丁皓呢?是看中浣浣的美色,還是她純真善良的內在?這就值得探討了;膚淺的男人總是只見浣浣美艷的外表就垂涎三尺。
「你們上床了嗎?」白水晶直接了當地問。
「沒有!他只有吻我而已。沒有結婚怎麼可以上床?那是不可以的。」朱浣浣認為接吻已經很不得了了。
「感覺如何?他吻你了時。」
「我覺得昏昏沉沉的;不討厭,但有些期待。」
「那麼,本醫師斷定你是戀愛了!反正你也不愛听肉麻兮兮的情話,將就些吧;公處一室還能不侵犯你的男人,可以考慮嫁他了,他肯定是喜歡你的。」朱浣浣笑了笑;與丁皓談戀愛,那是想都沒想這的事,然而竟然發生了,好奇怪。現在下結論太早了,以後還有得瞧呢;丁皓在行為上的確沒有侵犯她,但有些時候他的眼光很嚇人,會讓她心跳加速不知所措,那種眼神除了佔有還含著從未有過的。她不敢在他出現這種眼神時還坦然面于他對視,總覺得非常危險,但心中卻有一絲期待,這是怎樣矛盾的心情呀?……不想了!她吐口氣道︰
「談談你吧;手頭的案子辦得如何了?」
白水晶一臉無聊的表情說道︰「都告一個段落了。來來去去全是離婚訴訟,煩都煩死人了,也許我會考慮出國念書。我正在想如何使自己看起來更成熟些;活了一大把年紀,人人老老是當我十七、八歲,真是白活了。」
她的家居服就是一件超級寬大的T恤,下擺蓋到膝蓋,袖子可以當抹布用。她有四件這種衣服,既當睡衣也當家居服,一身嬌小玲瓏全藏在松垮的衣服中,看起來的確相當的小;加上脂粉未施,一張清水臉看不到任何歲月的痕跡;有一頭長發又如何?看起來就是不老。
「當律師,有口才就行了啦,哪像我只有一急就完蛋了。你一向把自己建設得很好——莫非你遇到喜歡的人了?」朱浣浣最後一句是用大驚小敝的口氣叫出來的。同學五年,她一向知道白水晶對感情之事總是興致缺缺,說那些風花雪月的事全是發情期的荷爾蒙作祟,足以擾亂視听、混淆大腦判斷力;說什麼公豬也會看成宋玉,是人類成長過程中月兌軌的瘋狂期,不屑一顧,應敬而遠之;她甚至還慶幸自己長得不出色,沒招來追求者。現在她竟然說出這種感嘆語氣就非常怪異了;才工作半年,工作上堪稱得心應手,挑戰性又高,怎麼可能會出現職業倦怠?白水晶永遠不做自己不願做的事;認定了自己的目標後,絕對勇往直前、義無反顧,根本沒空在一邊長吁短嘆。至于外表的「老化」妝扮,她可也有一套——近幾個月來,她上法庭已不再被當成小學生而阻擋在外頭了。
白水晶橫了她一眼;她們兩個是很實際也很坦白的朋友,談話時開門見山,全然無須旁敲側擊。瞧她圓睜大眼仍然盯著自己看,白水晶又嘆了口氣;荒唐死了!她向來不信一見鐘情,現在卻對二天前的陌生人心緒不定,連自己都覺得好笑。
「遇是遇到了,可是只一面之緣就沒了。我不知道他住哪里、在做什麼。」「那人做了什麼讓你動心?咱們大三時,k大的學聯會長寫了一年的情書都不能打動你,那什麼人能?要打動你鐵娘子的心不用金剛錘來打,如何打得動?」朱浣浣更好奇地到她身邊挨著她坐。想當年k大學聯會長是個風雲人物,英俊瀟灑不知迷煞了多少女孩芳心;偏偏人家獨獨鐘情A大「第一名嘴」白水晶,眾目睽睽下追苦追白水晶一年;天天有情書,日日在校門口守候,白水晶煩得只差沒拿刀區將他解決了。幸好那人已經大四,畢業後又被家人送往國外深造,白水晶才得以喘口氣。從此,「第一名嘴」白水晶的封號上頭又加上了「鐵石心腸」、「冰山」之類的評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