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被男人寵愛,哪里不對了?
被寵愛的女人是幸福的,辛苦了二十七年,終于得到幸福,她也很滿足,再也別無所求了。
只不過……只不過……
這麼好的男人,為什麼她還不能愛上他呢?
第七章
按活節前一周,氣候依舊相當清冷,舊金山大學校園中,一個東方女人迎著輕風,悠然地漫步在花圃間的行道上。她不是美人,卻十分引人注目,因為她的氣質很好,飄逸優雅、縴柔溫婉,在洋人眼中,她就像中國國畫中的古典仕女活生生的走了出來,這在洋人之中是很難得見到的,因為洋人天生高大,再怎麼瘦不拉嘰的,個子就是那麼高,根本就飄不起來。
所謂物以稀為貴,許多洋人就是喜歡這種類型的女孩子,因此,她身邊不時會招惹來覬覦花蜜想吃甜的公蜂,而且拂之不去、驅之不走,再怎麼逐趕也是嗡嗡嗡繞一圈又回來了。譬如此刻……
「安妮爾,等等我,等等我啊!」
腳步定住,鄺求安翩然回眸,烏溜溜的長發隨之飛揚而起,那模樣飄逸得令追來的男人一時看呆了眼,踉蹌一個錯步差點摔個狗吃屎。
「湯姆,有什麼事嗎?」兩年苦練,她終于能講上一口流利標準的英文了。
「呃……呃……」被那樣溫柔寧靜的目光凝注,害他都說不出話來了。「一起去……去用午餐吧!」
「很抱歉,康橋要來接我了。」鄺求安歉然道,繼續往前走。
「又是那個小毛頭!」湯姆不屑地咕噥,緊跟在她身邊。
「他是我丈夫。」鄺求安莞爾。「而且他已經二十四歲,不算小毛頭了。」
「我三十歲,比他那種不定性的年輕人成熟可靠多了!」湯姆挺挺胸脯。「而且我已經有工作了,現在只是回學校來進修而已……」
康橋還有一家公司呢!
鄺求安抿唇微笑不語,只是靜靜地聆听湯姆繼續天花亂墜地推銷自己,忽地,橫里又岔來另一道呼喊。
「安妮爾,等等我!」
「道森?」
「幸好,趕上你了!」
「有事嗎?」
「想請你去……」
「慢著,我先來的!」
「那又如何,我……」
「安妮爾,太好了,你還沒走,我想請你……」
「喂喂喂,卡第,什麼意思,我先來的耶!」
「你……」
當康橋的哈雷機車停在舊金山大學校門口時,看到的就是那樣一副令人怒火奔騰,咆哮千山萬里的景象,他的老婆被五、六個臭洋人團團包圍住,各個搶著要請她吃飯,口沬橫飛,爭執不下,五、六張嘴愈吵愈大聲,搞不好待會兒就會打起來也說不定,看得他一肚子火花,如果不當場飆出來,肯定會自爆。
于是,他摘下安全帽,拉開嗓門吼了過去。
「小安安!」
「康橋,你來了!」鄺求安綻開欣喜的笑靨,快步來到他前面,人還沒站穩就驚呼一聲被他攫入懷里,憤怒的嘴當下就吞沒了她的唇,好半天後,他才放開她,抬頭對那票臭洋人得意洋洋的示威。她是他老婆,除了他,誰也別想踫!
然後他用安全帽換來她的背包和書本,收好,等她坐上他身後,機車便呼一下飛馳而去了。
可惡,他開始懷疑,讓老婆「拋頭露面」出來念書是不是錯誤的決定了!
鄺求安在舊金山大學念書,他們卻住在海灣區的柏克萊,因為康橋是在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念大學、修碩士、博士學位。雖然當鄺求安申請到舊金山大學之後,康橋也曾表示要搬到舊金山大學附近去住,但鄺求安堅決反對,她認為康橋的博士課程比較重要,真的要搬也要等他拿到博士學位之後再搬。
康橋同意了,但他有條件。
鄺求安上下學要由他親自接送,就算彼此的上課時間有沖突,鄺求安也要等待他派司機來接送,總之,就是不允許她獨自上下學,或者由其它任何人接送,譬如同學、助教、講師、教授之類等等,特別是男性,更是嚴格禁止。這點,鄺求安認為純粹是典型的日本大男人天性在作祟,只要他自己不覺得辛苦,也就由他去。
可是一年下來,她開始覺得有點啼笑皆非了……
「那些家伙到底想干什麼?」
「他們想請我吃飯,但我……」
「以後不準你和他們說話!」
「……」
機車一駛入柏克萊市區便開始減速,在杜蘭街上的一座連楝公寓前停下,摘下安全帽後,可以清清楚楚的看見康橋臉上寫著「我很不爽」,不對,是「超。級。不。爽」四個大字,鄺求安半聲也不敢吭,小心翼翼的用安全帽換回自己的背包和書本,靜悄悄的低頭逃回公寓里去了。
原本康橋是住棒壁公寓的學生套房的,結婚後,他才搬到這楝家庭式的公寓里,三房兩廳不大不小,住他們夫妻倆帶個小孩正合適,不過他的同學們常常會藉口分享「家庭溫暖」,三兩成群跑來他們家賴著不走,有時還挺讓人困擾的。
一路氣唬唬地爬上二樓住所,康橋的包公臉在听得一聲嬌憨的呼喚後,方才瞬間解凍。
「爹地!」
「小寶貝!」
一把抱起搖搖晃晃跑來的小身影,康橋整顆心都融化了,又疼又愛的在胖嘟嘟的粉臉上又親又啄,恨不得一口將她吞下肚子里去。
「想不想爹地啊?」臉對臉貼著小妮子的粉頰,康橋呢喃。
「啾啾,啾啾!」意謂︰想念爹地的親親。
心花怒放的爹地立刻重演一回剛進門時的表演,卯起來又親又啄,就差沒用口水把女兒淹死算了。
慈祥的中年保母蓮達笑吟吟地和他們打個招呼後,便徑行回一樓去了。
蓮達不但是他們的保母,也是他們的房東太太,丈夫和兒子在電報街開書店,她閑著無聊就自願幫他們帶孩子,順便暗示一下她兒子,希望他快快結婚生個孫子給她抱抱。
「我去放水,你要幫寶貝洗澡嗎?」鄺求安討好地問。
小妮子的小名就叫寶貝,她老爸取的,表示她是爹地、媽咪的心肝寶貝,要讓康橋消氣,也只有利用她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果然,康橋的眼馬上笑成一條細縫。「要!」跟「女人」一起洗澡,他最愛了!
只有半天課的日子是最輕松的了,洗完澡用過午餐,哄睡興奮過度的小寶貝之後,剩下的空間時間就是兩夫妻的了,那就……來點濃情蜜意吧?
不,審訊時間到!
「小安安。」
「有。」
「為什麼把避孕藥換成維他命?」
「……」
「想落跑?給我回來!」
柔黃覆上康橋自後圈住她腰際的手臂,鄺求安又驚又怕又想笑,因為他的口氣很凶狠,卻又親昵地在她耳後頸上細細啄吻著。
「康橋……」
「你不是答應過我大學畢業之後再生的嗎?」
「我才沒有答應呢,是……是你自己在說的嘛!」她囁嚅道。
「為什麼?」濕熱的唇瓣依然在她頸後游移著。
「人家不想做高齡產婦嘛!」
他沉默了會兒,忽地雙臂微一使力,她的嬌軀便呼一下轉了一百八十度,變成與他面對面了,他俯首注視她,又是無奈,又是縱容地搖搖頭。
「算了,不過這次你非答應我不可,再生一個就夠了,我不要你太辛苦了!」
「好嘛!」
「換多久了?」
「還不到一個星期。」
「嗯嗯,那我一個月後再把機車收起來,換開車。」
「好。」
見她怯怯地偷眼觀他,好像小孩子嘴饞偷糖吃又怕被罵、被罰,康橋不禁又氣又好笑。
「你啊,我是為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