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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就算不打算立功,也得想想會不會背黑鍋呀!」
張文雋又在慫恿老爹出兵了,他想有出息就得先立功,老爹不出兵,他哪有機會立功?
「背黑鍋?」張文雋的親爹——張榮狐疑地重復這三個令人不安的字眼。
「想想,從都督接下將軍印起到現在多久了?一年了,爹,整整一年了!」張文雋大聲提醒親爹。「整天混在這里浪費糧餉,不要說立下半點戰功,連出半個兵都沒有,你以為皇上不會說話嗎?到時候責怪下來,你又以為沐昂會乖乖擔下這個罪責嗎?」
「你是說……」
「對,都督一定會把責任推給別人,能推給誰呢?甭猜,不是副將軍就是左右參將之一!」
張榮恰好就是右參將。
「可是都督不敢出兵,我哪有辦法!」他無奈地說。
「誰說沒辦法,學方瑛他爹呀!」張文雋小聲說。
「什麼?」張榮大聲叫。「學他爹那樣因缺糧、缺兵而戰死?」
「放心,爹,」眼見親爹臉都綠成一片荷葉了,張文雋連忙道。「黔國公放任方瑛他爹戰死而不顧,結果不得不自殺謝罪,你想都督他敢再那麼做嗎?不,他還不想死,絕不敢重蹈覆轍!」
張榮連連頷首。「說得也是。」
听語氣似乎親爹已有松口之意,張文雋心頭不由一喜。「那麼?」
張榮又仔細想了一下,終于點頭了。「好吧,我們出兵!」
于是,這年五月,張榮效法方政暗中出兵了,只可惜世間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張文雋想立功,反而搞了個灰頭土臉。
為了緊跟住沐月琴,張文雋從不參戰,他爹是都督俞事,自然有辦法安排,不過不參戰就沒機會立功,沒機會立功要升官就不太容易,可能十年八年才能升個半品,眼下既然沐月琴也在雲南這里,他正好乘機立幾個大功,好讓她看看他是多麼有出息。
因此他才會鼓動如簧之舌,努力說服親爹出兵,以為自己有武功,輕輕松松就可以打幾場漂亮的勝仗,絲毫沒考慮到打仗並不是會武功就包打贏的,不懂兵法、不通戰術,他也只有幫別人立功的份。
他的武功再厲害,也不可能一個人打敗千軍萬馬吧?
又不是哭閻羅!
包何況,他的武功並不如他自己認為的那麼厲害,充其量也只不過比一般江湖人高明一些罷了。
結果才第一仗就陷入苦戰,打得進退不得,更糟糕的是,最後他們不得不向沐昂求援,沐昂卻比他哥哥更窩囊,沐晟至少是在得知方政戰死之後才逃回永昌,沐昂卻是一得知張榮求援,就立刻帶領所有兵馬後撤避敵,只忙著逃命,根本不管他們的死活。
張榮父子瀝血苦戰,好不容易才逃回性命,麾下士兵也只剩下十之三四,而且只有人活回來,其他馬匹盔甲刀劍武器全都丟在戰場上了。
要立功反抹得一臉灰,張文雋終于知道打仗不是那麼容易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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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火都已經燒到雲南月復地來了,沐昂究竟在干什麼?」
方瑛拍桌怒吼——小心翼翼的拍,方瑞沒理會哥哥的怒氣,繼續把听來的戰況說給哥哥听。
「右參將張榮學爹暗中私自出兵,大概想搶個頭功吧,豈料在芒市就戰得一敗涂地,輸得超難看,迫不得已只好派人回頭向沐昂求援,誰知沐昂反而立刻帶領兵馬走人,逃命去也……」
「張榮?」方瑛狐疑地揚著眉。「那時爹找他一起出兵他不肯,現在……」
「大概是受到張文雋慫恿的吧!」
「又是張文雋……」方瑛下顎繃緊了。「結果?」
「沐昂貶秩兩級,由左都督降為都督同知,但仍留守雲南,副將軍吳亮、左參將馬翔坐視張榮敗而不救,被逮下獄論罪。」
方瑛憤慨地又拍了一下桌子——依然是小心翼翼的拍。「明明是沐昂的錯。」
方瑞拉嘴不像笑的笑了一下。「吳亮和馬翔都是背黑鍋的替死鬼。」
方瑛咬咬牙根,繼而搖頭嘆氣。「不知下一個替死鬼又是誰呢?」
就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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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就打那麼一百零一次仗,結果慘不忍睹,思任眼看明軍原來都是弱雞,于是更加囂張驕橫,犯景東、奪孟定、攻孟連,戰火一燒就燒到了雲南月復地,沐昂見勢不對,再這樣燒下去,早晚會燒到他眉毛上來,皇上不論他的罪也不行了。
起碼也得打場仗給皇上看吧?
可是副將、左參將全被刷下去了,還坐在牢里頭數饅頭,右參將仍在休養,他還能叫誰去打呢?
總不能要他親自出馬吧?要打敗了,難不成要他自己扛下責任?
「將軍,可以從雲南府調人過來呀!」
張文雋不懂如何打勝仗,但卑鄙的詭計倒是不少,他看爹爹真不會打仗,還把他拖下水一起逃命,看來要立功就得搶別人的功,于是模到沐昂身邊去做獻計的小軍師,要有好處,少不了他分的。
「雲南府還有誰能帶兵打仗的?」
「方政的兒子方瑛,雲南府的都指揮同知,他跟在方政身邊少說也打了四、五年仗了,更何況方政在空泥戰死,他一定很想報仇,說不定能夠一戰成功,這麼一來,將軍就可以領功了。即便是打輸了也不要緊,將軍可以說他報仇心切,急攻躁進,因而打輸了仗,錯在他,並不在將軍,不是嗎?」
「沒錯、沒錯!」沐昂欣喜的直點頭。「好,就調他過來吧!」
于是,這年七月,方瑛從雲南府被調到最前線,終于輪到他做替死鬼,不,上戰場了。
「思任燒殺擄掠,現已打到了孟羅,佔據者章硬寨,我要你帶兵前去剿捕!」
一收到調遣令,方瑛就猜到可能是怎麼一回事了,此刻見張文雋竟然跟在沐昂身邊,一臉陰惻側的笑,再听沐昂的命令,更可以肯定自己的臆測沒有錯,不過,打仗是武人的天命,他不能,也不會違背這道不懷好意的命令。
「卑職遵命,但請將軍恩準,容許卑職帶姊妹和妻子上戰場,她們也亟欲為亡父報仇。」
帶女人上戰場?
那怎麼可以!
沐昂正待嚴厲斥責,一旁的張文雋立刻傾身覆唇耳語。
「他要是打敗仗,帶女人上戰場,更落實他的罪責了!」最好直接把他定罪,判他個一、二十年牢,讓他再也翻不了身。
說得也是。「好,本將軍特別恩準你!」沐昂同意了。
老實說,方瑛真的不想帶女人上戰場,可是當他帶著方瑞趁著月黑黑風高高,偷溜趕赴永昌府時,半路上卻發現他那四個無法無天的姊妹和老婆竟也追了上來。
「你們跟來做什麼?」方瑛氣急敗壞的怒吼。
「我們要替爹報仇呀!」四姊妹異口同聲說。
「我……我也要替公公報仇!」香墜兒躲在小泵身後,因為夫君好像很生氣。
「你們……你們……唉,天哪!」方瑛申吟著不知如何是好。
「你不讓我們跟,我們也會自己偷偷溜去!」方蘭嚴正聲明,她絕不讓任何人甩下她。
「你打你的仗,我們也打我們的仗!」方翠意氣風發的揮舞著小蠻刀。
「放心啦,我們會保護大嫂的啦!」方虹像照顧妹妹似的安撫香墜兒。
到底是誰要誰保護呀?
方瑛無奈搖頭。「那娘呢?她怎麼沒來?」
方燕失笑。「當然是舍不下寶貝孫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