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瑛死命握緊了拳頭,青筋都爆出來了。「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沐月琴的求親我立刻回絕了,甚至遠遠看見她就躲,不曾再見過她半次面,我到底是哪里做錯了,你要這樣對我?」
張文雋沒有回答他,只是慢吞吞的起身,斜斜的瞥他一眼,再慢條斯理的往外走,舉步跨過門檻後,他才回過頭來說了一句。
「我一定會比你更有出息!」
望著張文雋離去的背影,方瑛依然怒容滿面,但眼神卻是困惑不解的,他不懂張文雋丟下那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兩人一定要比那種事?
「走啦?」
門口,方燕先探個頭,旋即大步走進來,後面還跟著方家所有的女人,落落長一大串,方瑛沒理會她們,兀自苦苦思索張文雋說那句話的原因。
「你們撕破臉了嗎?」方夫人關心地問。
「最好是,那家伙好看是好看,但真的很討人厭耶!」方翠忿忿道。
「是非不分又不講理,那種朋友不要也罷!」方虹很爽快的替大哥把朋友名單上的名字刷掉一個。
「難怪沐月琴不想嫁給他,真是,也不先反省一下自己!」方燕更是不屑。
你一言、我一句,方瑛卻始終沒有任何反應,依然攬著濃眉苦思不已,不過是一個傲里傲氣的女人罷了,怎會令他們多年友誼的兄弟反目成仇呢?
見弟弟似乎很苦惱,方蘭嘆息著搖搖頭,想給他一點良心的建議。
「我說你啊……」不過,她也只有起頭的份。
砰!砰!
霍地,兩道巨響同時響起,所有人都駭了一大跳,差點像香墜兒那樣失聲尖叫出來,包括方瑛在內。
方夫人第一個飛快地抱起嚇呆了的孫子跳到一旁,方翠也猛然往後跳,叩一下撞到牆,方虹和方燕跳得最遠,一跳就跳到偏廳外去了,門里門外的人俱皆目瞪口呆的驚望著碎裂成兩半的大理石桌。
恰恰好對半分,一個倒右邊,一個倒左邊。
但最錯愕的莫過于方蘭,她只不過把手放在桌子上,輕輕的……她改瞪住自己的手。
難道她有什麼自己也不知道的神奇魔力嗎?
香墜兒連連眨了好幾下眼,繼而將驚奇的視線投向方瑛,後者立刻躲開眼,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他會賠她們一張桌子,可以了吧?
打從這日開始,方瑛再也不許老婆出門了,香墜兒不反對,她本來就不喜歡出門︰方夫人也不反對,她可不希望寶貝媳婦兒出事︰方瑞更不反對,他還建議大哥把大嫂裝箱鎖起來。
就連方家四姊妹也不敢反對,張文雋有武功,她們對付不了,要只是貪圖一時快樂而害得香墜兒出什麼差錯,誰負責?
她們?
不,她們擔不起這個責任。
想出門?
還是忍忍吧!
第八章
年,過去了。
元宵,過去了。
清明,也過去了。
端午前半個月,笑閻羅決定帶哭閻羅回天山了,因為該教的都教完了,剩下的是方瑛自己的問題,若要全盤吸收成為他自己的東西,必須由他自己去鑽研、去領悟、去體會、去練習。
斑深的武學並非能一蹴而就的。
「你現在的武藝和功力都比墜兒高上許多,但若是你無法熟練運用,還是會輸給她的。」
「再熟練也沒用,我永遠也贏不了她,她的眼淚太厲害了!」方瑛喃喃道。
為了他這一語雙關的話,香墜兒赧紅了臉兒,其他人都笑了。
香墜兒若是使出哭功來的話,的確是任何人都只有投降的份,但另一方面也是表示他對香墜兒的寵愛,只要香墜兒一掉淚,他不讓步也得讓步。
「不過有一件事得先警告你。」笑閻羅說,並向毒閻羅使眼色示意。
毒閻羅上前來,搭上方瑛的腕脈,片刻後,他放開。
「記得吧,你身上還有十三支金針?」
「有十幾支針刺在自己體內,誰敢忘,要不小心從嘴里吐出來怎麼辦?」方瑛咕噥。「二叔要幫我取出來了嗎?」
毒閻羅和笑閻羅相對一眼,再瞄一眼香墜兒,遲疑一下。
「不,你身上的金針絕不能取出來,一取出來,你就死定了!」
丙然,香墜兒立刻嚇得臉煞白,方瑛自己卻只是怔了怔而已。
「記住,」毒閻羅的表情異常嚴肅。「當有一天,你身上的金針開始自己掉出來的時候,就是你的身體在警告你,你不能再打仗了……」
香墜兒驚喘,險些尖叫出來。「會……會自己掉出來?那……那……」
「放心,只要掉出體外的金針不超過六支就不要緊,靜養一個月就行了,要同時出來七支才會有危險,即使如此,只要你能夠及時插回去,也就不會有太大的問題了。」毒閻羅柔聲安撫她。「來,我現在就教你如何把金針再插回去……」
說著,他把香墜兒拉到一旁去仔細解說,而笑閻羅和哭閻羅則把方瑛拉到另一邊去低聲央求。
「為了墜兒,真到那種時候,你可以為了她,立刻辭官退休嗎?」
「沒問題!」方瑛不假思索的應允了,「不過……」
「我知道,相信到那時,你必然已是皇上極為看重的神威虎將,」笑閻羅用力拍拍他的肩膀。「皇上不一定肯放人,果真如此,你可以通知蘭舟來一趟……」
「二哥?要他來干什麼?」
笑閻羅笑得很神秘。「皇上可以不放活人,卻不能不放死人吧?」
死人?
方瑛先是困惑,繼而恍然大悟。「我懂了!」
他懂了,毒閻羅也解說完畢又回來了,因為把金針再插回去並不難,只要認穴認得夠精準就行了。
「依我的估計,你大約有十五年的時間可以打仗,之後,辭官吧!」
「我會的。」方瑛將一臉憂慮的香墜兒摟過來。「別擔心,到那種時候我一定會辭官!」
「你發誓?」
「我發誓!」
香墜兒漾開可憐兮兮的笑。「謝謝你,夫君。」
方瑛憐惜的親親她的額頭,再轉回來繼續問︰「還有其他要注意的嗎?」
毒閻羅略一思索。「你雖有六十年的功力,但你若能不使用功力過劇,譬如只使出四十年的功力,那麼,你可以再多維持個三、四年左右。」
「打仗也用不了多少功力吧?」方瑛嘟囔。
「若是奉派去追剿賊寇,許多賊寇的頭兒都是有武功的人,屆時就難說了。」
方瑛裝了個滑稽的鬼臉。「那只好多燒幾炷香給老天爺,保佑我別接到追剿賊寇的任務!」
笑閻羅笑了。「你倒是看得很開。」
方瑛也哈哈一笑。「我爹說的,別浪費時間去煩惱已無可挽回的事實。」
笑閻羅贊賞的頷首。「你爹是個勇敢又聰穎的男人。」
方瑛得意洋洋的挺高胸脯。「那當然,我親爹嘛!」
笑閻羅莞爾,又拍拍方瑛的肩,他實在欣賞這小子,總是慶幸女兒嫁對了人。
「我們明天一早就要離開了,你們毋須來送行。」
「等等!」哭閻羅眼眶又紅又濕,她實在舍不下女兒。「你什麼時候要帶墜兒回娘家?」
「這邊的亂事一平定,我立刻帶墜兒到天山去。」方瑛承諾道。
哭閻羅點點頭,「好,別忘了。」話落,突然背過身去。「你們走吧!」
方瑛還想說什麼,忽見笑閻羅對他使了一下眼色,他會意,伴同也是哭兮兮的香墜兒拜別岳父、岳母,隨即飛身離去。
他們一走,哭閻羅馬上回過身來,張嘴想喚回女兒。
「別叫!」毒閻羅及時出聲阻止。「讓他們走吧,慢慢等,瑛兒總會帶墜兒回去看我們的!」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他們已經沒有權利霸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