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就錯了,紅袖,你姊夫才厲害呢!」翠袖輕語,眉宇間俱是得意。「黃公子和玉公子根本北不上他一根手指頭,雖然他殺起人來好恐怖,不過我真的沒見過比他更厲害的人了!」
她咬下一小口烙餅。「話說回來,其實我們也不是真的打不過,只是我們沒有刀劍,內力不夠,氣道也比不上他們,拳腳功夫使在他們身上就好像在替他們拍蚊子一樣,好看不中用,白費力氣!」
「往後我要動力練內功、練拳腳功夫!」袁紅袖用力點頭,誓言般地說。
「我也是。」翠袖附和道。「總不能老叫你姊夫救我吧?」
袁紅袖不置是否的聳聳肩,再朝那個領頭的藏人瞥去一眼。「大姊,如果我沒听錯,那個帶頭的藏人是去年被剿滅的上瞻對土司班滾的佷子,而那個看守我們的藏女是班滾的女兒呢!」
「你的藏語說得比我好,應該不會錯。可是……」翠袖疑惑地偷覷那些藏人。「班滾不是死了嗎?他們想干嘛?」
袁紅袖兩手一攤,一手烙餅,一手女乃茶。「我也不知道。」
「不會是……」翠袖遲疑著。「想替班滾報仇?」
「那也不該找上我們呀!」袁紅袖搖搖頭。「他們應該去找慶復大人,找松藩鎮總兵,當時是他們攻破如郎寨,也是他們圍困丫魯寨逼得班滾自焚而死,如今上下瞻對也是宋大人駐兵鎮守,找我們干嘛?」
「你知道的可真多。」翠袖喃喃道。
「爹娘談這種事的時候,我都會躲在一旁偷听,」袁紅袖一臉得意。「我最喜歡听這種事了!」所以踫上這種事,她不但一點也不害怕,甚至還興奮得很,暗地里還希望來救她們的人愈晚出現愈好。
至于翠袖,她也不怕,有妹妹在身邊,她這個做姊姊的怎能怕!
「就算我听了也不一定懂。」
「那也是,誰讓大姊的腦筋少了幾個彎。」袁紅袖吃吃笑。
「噓,小聲一點,他們在注意我們了!」
于是姊妹倆不再出聲,默默啃完烙餅、喝完女乃茶,見那些藏人都躺下來睡了,她們也窩進同一條毯子里,躲在里頭繼續開講。
「真奇怪,他們綁了我們,不是應該快快逃嗎?」翠袖困惑的細語。「為什麼還這麼悠哉,行進速度也不特別快,天一黑就停下來休息,他們不怕人家追來救我們嗎?」
「我想他們是不怕。」
「為什麼?」
「大姊沒注意到他們走的是幾乎沒有人走過的路嗎?可能是只有他們才知道的路,所以他們不擔心有人會找來,因為找我們的人根本不知道有這條路。」
「原來如此。」
「也許他們還有另一批人,刻意把找我們的人引到別的地方去,這麼一來,更不會有人找上我們走的這條路。」
「好詐!」翠袖低呼。
「所以說啦,如果不是爹爹堅持我們必須隨身攜帶彩珠,怕是真的沒有人能夠找到我們呢!」
「爹爹真聰明!」
「的確。」
片刻靜默。
「紅袖。」
「嗯?」
「你也很聰明。」
「不,大姊,是你少根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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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發燒。」
「還用得著你說。」
「你不需要去請他休息嗎?」
「我請過啦!」
「然後?」
「就算我在他耳邊吼,他也沒听見。」
黃希堯與趙青楓相對苦笑。
起初,他們確實被另一批人引錯了方向,走出一天後,趙青楓與傅康、于承峰同時斷定他們追錯了,因為他們找不到翠袖姊妹倆留下來的引路記號,于是立刻回頭重新再找,浪費了整整兩天才找到正確路線。
一條沒有人定過,也不應該有人會去走,根本不能算是路的路。
因為如此,他們追得更是迫切,連向導也被他們丟在後面——反正也用不著他了。不過再迫切也快不了多少,因為他們必須仔細追尋躲藏在隱密處的記號,免得又追錯路,每在馬上騎過一段路,就得下馬到處翻找記號,找到了就繼續追,找不到就得回頭看看是哪里走岔了,這樣又浪費了許多時間。
「不管他了嗎?」
「怎能不管,他是堂堂貝子爺,出了事,我們誰都跑不了!」
「那怎麼辦?」
「他不听話,沒關系,起碼得把藥吃了。」
為了彌補浪費的時間,除了尋找記號之外,他們幾乎都待在馬上、吃在馬上、喝在馬上,一天睡不上兩、三個時辰,這樣幾天過去,金日原本蒼白的雙頰開始泛出兩朵嫣紅,清清楚楚告訴人家,他在發燒了。
「倘若他不吃呢?」
「除非他是笨蛋,不然一定會吃!」
金日不是笨蛋,所以他吃了。
不管黃希堯給他吃的是藥丸、大力丸還是藥湯、蛇羹湯,他都吭也不吭半聲就吞下去,但他的胃口始終不好,每次鏌饃拿出來都是啃兩口就收回去了,他們也拿他莫可奈何。
他是貝子,誰敢管他?
不過,就算他不是貝子,只是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平常人,他們也不敢管他,因為……
「他的模樣真可怕!」趙青楓咕噥。
「何止可怕,簡直教人不寒而 !」于承峰啞著聲音追加補注。「瞧他的眼神,既冷又毒,表情更是猙獰,老天,他真的是那個老是裝瘋傻,嬉皮笑臉的毛頭小子嗎?」
「顯然不是。」傅康低喃。
「他還有更可怕的呢!」當他殺人的時候。
「大妞兒知道嗎?」傅康問。
「對,大妹一定不知道,不然她一定不敢嫁給他!」于承峰斷然道。
「錯!」黃希堯一口否決。「她不但知道,而且還親眼見過他殺人。」
「殺人?」于承峰失聲驚呼。「他真的會殺人?」
不然那叫什麼?
摘花?插花?還是繡花?
「不會才怪!」
「看他現在的樣子,的確有可能。」傅康嘆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大妹真的不怕?」于承峰不信的再追問。
「她還幫他數一、二、三呢!」黃希堯說。
「數一、二、三?」
「就是數到三,對方如果不快快滾蛋,他就要殺人了!I
「大妹真的幫他數了?」
「真的幫他數了。」
「然後?」
「那些人不肯逃。」
「再然後?」
「再然後?」黃希堯似笑非笑的勾了一下嘴角。「他殺了二十六個人,其中包括無影刀、天雷斧和白骨七劍,一共只用了兩招。」
兩招?
二十六個人?
包括無影刀、天雷斧和白骨七劍?
三聲驚喘,前方那一乘馬上的騎士突然回眸掃了他們一眼,陰森森的、冷冰冰的一眼。
要殺他們,一招太「浪費」了,半招就夠了!
四人不約而同打了個哆嗦,慌忙低下頭去裝作什麼事也沒,沒有人說話,也沒有人做任何評論。
唉,這趟路程可真是愈來愈不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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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層霧繚繞;跟前,南椏河緩緩而淌,一注入大渡河便逐漸湍流奔騰起來,渡河單靠一根溜索,一次只能一人拉繩自渡,渡得翠袖姊妹倆魂飛魄散,差點沒撒泡尿孝敬河神,眼見藏人們還能拖著馬匹行囊過去,不禁崇拜萬分,佩服得五體投地。
餅河後,藏女隨手扔給翠袖兩件歷史悠久,十分陳舊,搞不好是上古時代流傳下來的毛皮袍子,翠袖皺著眉頭打量半天,好不容易挑出一件比較整齊的給妹妹。
「還冷的話,跟我說一聲,我拿毯子給你披上。」
袁紅袖看她一眼,沒回聲,默默穿上袍子,再跟翠袖一起上馬和藏人們入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