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不是哭的時候。
「我去撕繃帶!」
處理好他的傷之後,她才能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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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不是瘧癥發作的時間,但金日仍在發高燒,持續不退,愈燒愈高,也一直沒有清醒過,所以翠袖沒有時間哭,她必須拿出全副精神看護他。
「為什麼是他……呃,我是說,袁姑娘妳不是會武功嗎?」
她了解黃希堯的疑惑,她會武功,為什麼反而要「不會武功」的金日來保護她呢?
「我打不過那些人。」一句話說得她又差點哭出來了。
她打不過,金日打得過呀!
可是因為她會怕他,他就不敢使出武功來對付那些人,不想讓她更怕他,寧願用自己的身體來保護她,哪管他自己會受到何等嚴重的傷害,他根本不考慮。
現在才明白,她怕他怕得實在沒道理。
明明是在病發高燒意識不清的情況,一旦她遇上危險,他還是跑來救她,甚至自己都不記得這件事。
明明是在病發高燒意識不清的情況,他依然記得她會怕他,記得他自己說過不會再做任何會使她害怕的事。
明明是在病發高燒意識不清的情況,他仍是不顧一切要救她,即使只剩下一口氣,依舊頑固的不肯放開她。
明明是在病發高燒意識不清的情況,他就是惦著她、掛著她,在他意識深層底處,他就是懸著她、念著她。
她為什麼要怕他?
他殺人手段太冷酷?
用這種凌遲般的手段砍殺他的人更殘酷!
他凶狠的模樣太恐怖?
笑著一張虛偽的臉殺人的人更可怕!
她為什麼要怕他?
無論他殺人手段如何,他是為了要救她才下手殺人,才會露出那種殘忍無情的面貌,她為什麼要怕他?
沒道理!
他嘴里只簡簡單單說喜歡她,實際上的行動卻是如此深愛,一片摯情,情願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護她,她為什麼要怕他?
真真沒道理!
默默的,她垂下淚水,溫柔的撫模他滾燙的臉頰,他睜了一下眼,眼神卻恁般空茫、朦朧,她忍不住哽咽。
對不起,對不起,她再也不會怕他,再也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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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玉弘明和汪映藍也回來了。
「我們沒找到。」
「我們找到了。」黃希堯指指牆邊的行囊,「不過現在有更嚴重的問題,金公子的傷勢太沉重,失血過多,又患上瘧癥,一旦病癥發作,情況不太妙……」他瞥一下另一頭的翠袖,壓低嗓門。「我不曉得他還能撐多久。」
「你想如何?」玉弘明問。
「我們得有個人盡快趕回建昌去,到袁姑娘家拿治瘧癥的藥和療傷藥、退燒藥,我們只有普通金創藥,對他的傷勢而言不夠好;另外,也得把唐卡和寶石送去給袁夫人,請她設法找人修補,才好還給村長。」
「……我?」
「你的藏語流利,途中踫上藏人也不用怕,可以直接趕路回建昌,不必躲躲藏藏的。」
「那我也要去!」只要有關玉弘明,黃秋霞都要摻一腳。
「胡鬧!」黃希堯怒叱。「現在是辦正事、急事,妳不要來搗亂!」
「不管,我跟定玉公子了!」黃秋霞的任性可不是普通程度,哪里會被他呼喝兩句就收兵退場。「你不讓我跟,我也會偷偷跟去!」
「妳……」黃希堯氣得說不出話來。
于是,這件事暫時就這麼不了了之。然而隔天後,現實情況不允許他們再拖下去了。
金日的瘧癥又發作了。
「他燒得太厲害了,沒有辦法退燒,怎麼辦?怎麼辦?」
只見金日的臉蛋紅得像著了火,兩眼直往上翻白,整個身軀都在劇烈的痙攣抽筋,牙根咬得都出血了。
玉弘明略一思索,驀地橫臂托起金日往外就跑,大家也跟著跑,一直跑到小木屋後的山溪,玉弘明直接跳進溪里,把金日整個身子沉入溪水中,其他人頓時恍然大悟。
這條山溪是山頂的積雪融化之後婉蜒流下來的,正適合替金日退燒。
丙然沒有多久之後,金日就逐漸停止了抽筋,再過半晌,他甚至平靜的睡著了。于是黃希堯和玉弘明輪流托著金日的身子泡溪水,直到金日的高燒緩和下來,他們才回到小木屋。
「金公子快撐下下去了,無論如何你得盡快回建昌去幫他拿藥!」
「我也……」
啪!
黃秋霞才說了兩個字,黃希堯便回手甩了她一巴掌。「閉嘴!」
黃秋霞一時驚呆了,但很快便憤怒的跳起來。「你竟敢……」
噗通!
黃希堯頭也不回的反手一指點出,黃秋霞應指倒地,他再若無其事的繼續對玉弘明說話。
「如果你不想去,我想我必須提醒你,金公子的病本就應該是你的責任。」
玉弘明神色微變。「你……」
「不要以為別人都是傻瓜,不說出口並不表示我們不知道。」黃希堯冷靜的注視著玉弘明。「話說回來,這回金公子會受傷,我們大家都有責任。其實我們心里都很清楚,倘若只讓金公子陪同袁姑娘上稻壩去,金公子絕不會對袁姑娘如何,他們也會一路平安無事到達稻壩。可是……」
他轉注汪映藍,目光深沉。
「為了自私的理由,汪姑娘硬要陪同袁姑娘前來,自以為是的認為這樣便可以還清人情債,不管這種行為是否反倒會增加別人的困擾;同樣的,我們其他人也是為了自私的理由硬要跟來,因而造成今天這種結果……」
明明受到指責,汪映藍卻仍是一臉無動于衷的冷漠,黃希堯不由暗暗喟嘆,視線拉回玉弘明那邊。
「老實說,我很慚愧,無論如何我都要設法彌補我們所造成的傷害,如果必須以武相對才能逼你去,我也會這麼做,請你不要逼我。此外,或許你會很高興知道,等金公子的傷好之後,我就要帶秋霞回家,不屬于我的,我不想再強求了。」
汪映藍眼中忽地閃過一絲異色,而玉弘明則很明顯的松了口氣,他很清楚黃希堯的為人,這種事一旦說出口就不會變卦。
「好,我立刻出發!」
一刻鐘後,玉弘明上路趕回建昌了,幾乎他前腳甫一離開,下一刻汪映藍便坦言直問黃希堯。
「你要放棄我,為什麼?」
黃希堯深深凝視她片刻,而後轉眼注視依然不省人事的金日。
「其實,我早就看出金公子喜歡袁姑娘了,但我總以為他不過是個大孩子,他的喜歡能有多深呢?但前天,我看到他明明人已經昏迷不醒了,卻還是用自己的身子緊緊保護著袁姑娘,打死不肯放手,當時我確實深受震撼……」
徐徐的,他拉回眼來。
「對妳,相信在清醒的時候我也能夠做到那樣,可是在昏迷不醒的時候呢?說實話,我不知道,我想應該不能吧!」
「為什麼?」
「因為妳太冷漠、太自傲,不是一個值得男人那麼做的女人。」
汪映藍睜了睜眼。「我不值得嗎?」她一直認為沒有任何男人配得上她,現在竟然有人說她不值得他付出那麼多……不值得,這種字眼根本不應該用在她身上。
「妳哪里值得?」黃希堯平靜的反問。
汪映藍怔了一下,黛眉蹙攏。「那麼你又為何要追求我?」
黃希堯淡然一哂。「妳確是個傾國傾城的美女,更是個學富五車的才女,氣度雍容,高雅淡然,是的,我仰慕妳所有,但是,與妳相處愈久,我愈是慨然,也愈是失望……」
汪映藍雙眉挑高。「失望?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