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說你膽小,明明是你病了嘛!」翠袖忿然道。「而且我也會陪你嘛!」
「妳擰鄙了,該我陪妳,不是妳陪我!」
某人不高興了,又開始滿嘴京片子,不過現在跟當初不同了,這幾個月來,他著實教了她不少,每當只有他們兩人時,他就會多說點京片子給她學,雖然她說得不好,但听得懂就行了。
「人家哪有弄反,你是病人,當然是我陪你嘛!」
「我是男人,妳是女人,我陪妳!」
「你哪里是男人,明明跟我一樣是大孩子嘛!」
「我……」
張著嘴半天,驀而闔上,小女乃娃的嫣紅雙頰圓圓的鼓漲起來,某人恨恨地轉過身去咕噥幾句沒人听得懂的咒罵,然後悶頭喝雞湯吃雞肉。
見狀,翠袖悄悄模過去,怯怯地扯扯他的衣袖。
「不要生氣嘛,我知道男孩子都不喜歡人家說他還小——我娘說的,你們總是還沒長大就想做男人。可是我爹告誡過我許多回,人貴自知,我們必須懂得自己的短處、自己的不足,才能夠盡量去修正短處、補足所缺……」
大眼兒斜斜的橫過來睨視她,眼神詭異。
「所以說,你必須先接受自己尚未成長為真正的男人這項事實,然後才能夠學習如何讓自己成熟起來,」翠袖非常認真的勸誡他。「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的!J
大眼兒往上翻,哭笑不得,再拉下來,嘆了口氣。「隨妳說!」
「那我們待在這里?」翠袖央求的瞅住他。
他再嘆氣。「隨便妳。」
翠袖頓時欣喜的笑開來。「謝謝!」
深深凝住她那純真甜美的笑靨,金日又在心里嘆丁口氣,舉起白旗揮兩下,全盤投降了。
他終于有點了解阿瑪為何會拿額娘沒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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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天一大清早,天剛亮沒多久,翠袖便已整裝戰備完畢,然後盯住金日全神戒備,金日才剛打了一個哆嗦,她就開始把袍子、毯子、墊子往他身上包,再下死勁兒抱緊他。
直到他停止顫抖,她又立刻拿開袍子、毯子、墊子放到一旁,再把清水挪過來,手上抓緊了濕手巾,他的臉色一開始轉紅,她馬上把濕手巾放到他額頭上,他說口渴,她即刻喂他喝水,他痛苦的輾轉囈語,她用力當作沒听見,繼續替他更換額上的濕手巾。
這樣持續兩個多時辰後,她有點累了,但仍不敢絲毫放松,心想只要再撐過一、兩個時辰就好了,然後等他退了燒,她就會再去打只山雞來給他……
砰!
小木屋的門突然被人踢開,她悚然回眸。
「終于找到妳了,小泵娘!」
她駭然驚跳起來,慌張的來回看門口那兩個漢人,門外還有十幾個,她認得他們,是同樣住在村長家里的那批漢人。
「你……你們……」
「小泵娘,妳偷了村長的唐卡,我們承諾要把妳帶回去交給他發落,他就會答應我們的要求。」說話的是一個健壯的中年人,看來是他們的頭兒。「所以,乖乖跟我們走吧!」
「不,不,」她更惶恐的拚命搖頭。「我們會把唐卡還給村長的……」
「沒用的,小泵娘,妳已經冒犯了他們的神,現在做什麼都來不及了!」
「可是……」
「別再唆了,跟我們走!」中年人毫無轉圜余地的命令道。
走?
走到哪里?走去讓村長發落?
村長又打算如何「發落」她?拿她祭神?
嗚嗚嗚,不要,唐卡又不是她偷的!
不對,現在不是嗚咽的時候,冷靜,冷靜,要冷靜,爹爹說過多少次了,遇事一定要冷靜!
翠袖努力深呼吸,竭力要穩下惶亂的心。
然後,她猶豫地回眸瞟一眼,旋即決定要跟他們出去。無論如何,就算要打也不能在木屋內打,不然一定會不小心傷到金日。
「你們先出去!」
中年人聳聳肩,連同另一人轉身出去,他們不怕她跑,她也無處可跑。
默默地,翠袖取了劍便隨後跟出去,並順手把木屋的門關好,再回身面對那些人,嗚嗚嗚,整整十九個,不是十個,也不是九個,是十九個。
幾個還好,但十九個,她實在沒有把握打得過他們啊!
事實上,她從沒有真正和人對打過,只有和爹爹套過招,也和幾位爹爹的屬下試過手,僅不過如此而已,一想到真要動手殺人或被殺,胃里就開始翻江倒海,差點吐給他們看,她不由惶然的咽了口唾沫,忐忑不安的握緊了劍,決定再和對方「商量」看看。
她不想殺人,也不想被殺呀!
「呃,我……」
不料她才剛出口一個字,對方便伸出五爪金龍捉過來,擺明了不想听她廢話,只想快快抓她了事。她一驚,本能拔劍砍回去,招式竟還挺犀利的,對方咦了一聲,旋也拔出刀來,霎時刀劍交擊鏘的一聲兩人各退一步。
「嘖,這小泵娘還滿有一手的嘛!」
對,對,她不只有一手,還有好幾手,所以,大家能不能坐下來好言好語好好談談,不要喊打喊殺的呢?
「我來試試!」
耶?
「我也來!」
等……等等,等等,他們不是應該先……
但,她沒時間再等了,對方已然一左一右撲上來,她反射性的再次揮劍左劈右劃,俐落的化解掉對方的攻勢。
對方似乎有點面子掛不住,兩個大男人竟然抵不過一個小泵娘,說給誰听誰都會先大笑三聲再說話,于是,當他們下一招攻過來時,威力頓時增強了好幾倍,然而,依然被翠袖有板有眼的反擊回去,使他們不得不集中精神專心應付,不然現在只是面子掛不住,搞不好待會兒就會丟臉丟到姥姥家去了。
至于翠袖,起初還挺慌張,但愈打愈順手、愈打愈有信心,最後,她開始覺得自己還滿厲害的嘛!
可是,她現在應付的只是兩個人,若是他們十九個人一窩蜂涌上來呢?
「喂,你們兩個還想見人嗎?」中年人嘲諷的言語傳進場中來。「兩個大男人竟然應付不了一個小泵娘?」
「這怎能怪我們,若不是你堅持要活捉她,我們早就解決掉她了!」
「我們答應過村長要交給他活人處置的!」
「他女乃女乃的!」
原來如此,不是她厲害,而是他們有所顧忌,換句話說,連兩個她都敵不過,早晚會被他們捉住,一想到這,翠袖不禁又開始惶恐了。
她該怎麼辦?
「但她是不是受傷就不關我們的事了。」
「可以讓她受傷?」
「可以。」
「這就簡單了!」
話說完,戰況馬上轉變了,那兩個家伙開始刀風刷過來刷過去毫不留情,翠袖左支右絀、連連後退,心也愈來愈慌,心一慌,手上更亂,如果不是兩腳退得快,好幾次都差點被他們砍到,不是斷右手就是斷左手,絕不只是斷幾根頭發而已。
未久,當她背貼上一堵牆時,她知道已經退無可退了,眼看對方又是刷刷兩刀砍過來,她急忙使力揮劍擋開,但下兩刀已來不及回劍防御了,只好眼睜睜看著那兩刀刷過來,心里開始一一向爹、娘,還有妹妹們道歉。
對不起,爹、娘,原諒女兒不能盡孝了。
對不起,大妹,原諒大不能幫妳了。
對不起,二妹,原諒……咦?
道歉道一半,忽覺手上一輕,她愕然往下看……
耶耶耶?她的劍呢?
視線再拉高,那兩人那兩刀不但沒砍下來,更像是被點住穴道似的定在前方,雙眼惡狠狠的瞪住她後面,她滿心訝異,正想回眸看看是什麼使他們流露出如此凶惡的表情,但眼前卻有更引人注意的地方硬拉住她的目光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