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雍正又傻住了。
「……所以四哥應該是欠臣弟一萬兩,欠條就不必了,咱們腦子底記住就行了,臣弟信任您不會賴帳,不過若是拖欠太久不給,臣弟可是要算利息的喲!嗯,我看三分也就夠了!」
又愣了好一會兒,雍正忽地捧月復狂笑。
「天哪!十六弟,你這張嘴可真是,死人都能讓你給說成活人!」
「夸獎!夸獎!」金祿笑嘻嘻地拱拱手,隨即雙目一凝,起身迎上前。「哎呀!第一位客人到了,來來來,二十一弟,請坐,請坐。」
慎貝勒允禧瞠大眼望住堆滿一臉純真笑容的金祿,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
「十、十六哥?」這個十六哥不是那個十六哥吧?
「對對對,我就是十六哥,十六哥就是我!」金祿一本正經地說,再滑稽地擠擠眼。「我說二十一弟,你付錢,不,給過壓歲銀了吧?」
「呃,我只有六千兩的銀票,所以……」
「好好好,給過就行了,不過壓歲銀不作興找錢的,多余的一千兩就當給下人們的賞錢吧!」轉頭立刻吩咐下去。「塔布,記上了,二十一爺給一千兩賞錢,回頭別忘了謝謝二十一爺!」
「耶?」未免太慷他人之慨了吧!
摳完了那一位,金祿繼續摳雍正的銀庫,「四哥,二十一弟都賞給下人們一千兩賞銀了,您自然也得賞下去兩千兩,不然多沒面子,對不?」再轉頭吩咐下去。「塔布,再記上一筆,皇上賞給兩千兩賞錢,回頭別忘了叩謝皇上!」
雍正啼笑皆非,怎麼才來不到一刻鐘時間,他已損失一萬兩千兩,再待下去,會不會整座銀庫都得搬來給他了?
幸好,金祿很懂得適可而止的道理,摳完了銀子,該輪到他付出代價了。
「那麼,二十一弟要不要听十六哥唱曲兒啊?」話說著,金祿手捻蘭花指擺出一副妖嬈的楊貴妃姿態,還拋媚眼。「貴妃醉酒,你十六嬸兒最愛听的戲,如何?保證你醉到翻,嗯?」
雍正再度失聲大笑,滿兒的笑聲幾乎沒停止過,早已笑到快掛了。
允禧目瞪口呆片刻,倏地爆笑出來,還眺起來跑出去,一路大叫著,「值得!值得!太值得了!」
不一會兒,更多的客人抱著滿肚子好奇進來,還有女客,包括卜蘭溪姊妹。
「姊,妳看,那不是滿兒姑娘嗎?她怎地也在這里?」卜蘭娜遙遙指著笑得直擦眼淚的滿兒。「咦咦咦?他們叫她十六嫂耶!」
「原來她就是莊親王福晉。」卜蘭溪驚異地喃喃道。
「哇∼∼姊,妳看、妳看,莊親王怎會變成那樣?」
「……那是他嗎?」
兩姊妹不禁狐疑地面面相覷,就在這時,她們听見一側傳來低語對話,掩不住笑意盎然。
「兄弟三十幾年,現在才知道十六弟原來還有這種樣兒,真是……可愛!」
「那可不,十六哥那張臉盤兒原就該合那種樣兒的嘛!」
「說起來十六哥可真是寵愛十六嫂,為了哄十六嫂開心,那樣冷漠寡情的人竟然情願違背本性,做出這種樣兒來逗樂十六嫂。」
「還說呢!記得那年他在戲園子里扮女旦唱戲,那也是為了十六嫂喔!」
「十六叔也曾為了十六嬸兒差點兒親手殺了二十叔呢!」
「嗯嗯,我也听說過十六弟為了救十六弟妹險些兒喪命……」
卜蘭溪姊妹倆愈听愈驚異,也愈听愈感動。
一個男人竟能為一個女人做到這種程度,這個男人究竟有多痴情,而這個女人又何其幸運。
她果然沒愛錯人。卜蘭溪暗忖,更堅定要嫁給允祿的心意。
在這同時,大廳那頭,滿兒悄悄靠近金祿。
「夫君。」
「啥事兒,娘子?」
「蘭花架旁有兩位蒙古格格,瞧見沒?她們可真漂亮,對不?尤其是……」
「娘子,妳到底想說啥?」
「呃,咳咳,右邊那位就是卜蘭溪。」
「哦……也不怎地嘛!壓根兒及不上娘子一半!」
「……你是說真的?」
「廢話,要不為夫現下立刻去叫她們離為夫遠點兒!」
「你瘋了,現在滿屋子都是客人,連皇上也在,你想干嘛?」
「那改明兒個為夫一見到她們,頭一句話便要她們離為夫遠點兒,這可好?」
「……好。」
廠甸兒是個傳統大市集,平時空曠,人跡罕至,可是一到了正月里,那可是人山人海,如荼如雲,各色小吃和叫賣,吃的、玩的、看的‘糖葫蘆、江米愛窩窩、大山里紅,響炮、金宇紅簽兒、風車兒,要獅子、踩高蹺、扭秧歌、劃早船、猜謎語、面人兒湯,鑼鼓唁一天好不熱鬧。
尤其元宵節前五日,更是舉燭張燈,結彩為戲,蓮花燈、八寶燈、八角燈、高角燈、龍燈、無骨燈,一條條花燈的河流,串起了一片燈火輝煌的景致,不說小孩子,連大人都愛看。
「喏,昱兒給你抱!」
「耶?」金祿張口結舌地「拿」住那個軟綿綿的「東西」。「這、這……為夫不會呀!」
「你以前不是抱過梅兒?」
「幾百年前的事兒了,為夫哪里還會記得!」金祿嗤之以鼻地把「那種事」丟進茅坑里去。
「那就當抱我嘛!」
「抱娘子妳?」金祿滑稽地舉舉手中的「東西」。「娘子妳縮水了?」
滿兒不理會他,徑自吆喝,「大家準備好了沒有?要出門嘍!」
金祿嘆著氣,試圖抱好小兒子,然後一大一小兩人相對瞪眼,望著懷里那張冷冰冰的小女圭女圭臉,他不禁翻了翻眼。
「這小表真不討人喜歡,連笑一下也不會!」
話一出口,周圍頓起轟然大笑︰他在說他自己嗎?
「啊!十七弟來了,走了、走了,可以走了!」
這回出門看花燈,他們是和允禮一家子約好一塊兒去的。允禮沒有兒子,只有女兒,而金祿的兒子比女兒多,這樣一湊起來倒是恰恰好。
「目字加兩點,不作貝字猜。嗤,這麼簡單的東西也敢拿出來現眼,弘普!」
「是賀字,阿瑪。」
「貝字少兩點,不作目字猜。」
「資。」
「很好,賞你一支糖葫蘆。」
「糖葫蘆?好摳門兒喔!阿瑪。」
「不要?還來,阿瑪自己吃!」
「阿瑪的嘴兒比耗子還小,糖葫蘆塞得進去嗎?」
「……你這小子,不要跑!」
在眾人的爆笑聲中,金祿抱著小兒子追大兒子去了。
「十六嫂,十六哥還真是疼妳呢!」十七福晉羨慕地道。
滿兒聳聳肩。「他也不是常常這樣啊!久久才一回呢!」
「那又何妨,這樣才新鮮嘛!」
「說得也是,他……老天!」滿兒雙眼直了一下,旋即慌慌張張地東張西望,想找地方躲。
「怎麼了?」十蘭瞄晉忙問。
「踫上不想見的人了!」滿兒苦著臉,眼看卜蘭溪姊妹果然往這頭過來了,不禁頭皮發麻。「十七弟,交給你了,好生應付,不然叫你十六哥在你老婆、女兒面前打你!」
「我?」允禮呆了一下,滿頭霧水,搞不清楚狀況。「但、但……要我應付什麼?又如何應付?」
滿兒重重嘆了口氣。「卜蘭溪格格想給你十六哥作側福晉。」
「咦?」允禮與十蘭噸晉相顧一眼,不約而同噗哧失笑。「原來如此。不過十六嫂自己不也可以應付,就像應付阿敏濟一樣嘛!」
「哪里一樣啊!」滿兒更是愁眉苦臉。「阿敏濟可惡得教人恨不得把她丟進太液池里喂魚,但這位卜蘭溪格格雖然直爽得令人受不了,卻仍不失是個好女孩,我怎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