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阿哥高興才爬,不高興就不爬,無論咱們怎麼哄他、逗他、誘惑他,小阿哥死也不爬,咱們不管他,他反倒爬起來了。」
「的確跟他阿瑪一樣別扭,」滿兒喃喃道,沒趣的下榻去。「真沒意思!」
沒想到她鞋都還沒穿上,佟別便指著她身後大叫。
「爬了、爬了,福晉,小阿哥爬了!」
滿兒連忙回頭,卻只來得及瞧見女圭女圭從爬姿改為坐姿,又跟她瞪起眼來了。
「呃,小阿哥一瞧見福晉您回頭就不爬了。」佟別歉然道。
滿兒皺皺眉,哼一聲再轉回來要穿鞋。
「啊∼∼小阿哥又爬了!」佟別又叫。
滿兒再回頭……
「呃,小阿哥……大概又沒興致爬了。」佟別尷尬地苦笑。
「啊啊∼∼小阿哥又……」
滿兒第三次回頭……
「呃,或許……咳咳,下回……」
「……你這可惡的小表,我掐死你!」
「福晉,別呀!」
佟別四人又叫又笑的慌忙阻止福晉作勢要掐死小阿哥,就在這當兒……
「妳們在做什麼?」
回眸見是王爺,佟別四人連忙福去。「王爺吉祥!」
沒理會她們,允祿兀自盯住兩手掐在小兒子頸上的滿兒。「妳在做什麼?」
「我?」滿兒垂眸看看面無表情的小兒子,再抬眼看看面無表情的夫婿——真像!「我想掐死他!」
「為什麼?」
「因為他不肯爬給我看。」
允祿挑了一下眉峰,隨即哼了哼轉身離去。滿兒急忙丟下兒子套上繡花鞋,三兩步追上他緊跟住,他走一步她跑兩步。
「我知道,允祿,你又要出門了對不對?可惡,快過年了耶!為什麼皇上老喜歡在過年前支使你出遠門呢?」滿兒恨恨道︰「我不管,過年前你非回來不可,不然我就離家出走!」
見允祿冷眼斜睨過來,滿兒更是嚴肅地猛點頭。
「對,我要到大理去找我爹!」
「不準!」
「不準你就給我趕回來!」
允祿又哼了哼,徑自轉入寢室內,滿兒緊隨在後。
「怎樣?你會趕回來吧?」
進入內室在床沿坐下,允祿瞇眼注視著滿兒,滿兒也不甘示弱地回瞪過去,兩人像仇敵一樣相對瞪半天後,允祿才慢吞吞地又重復了一次命令。
「不準妳又跑到大理去。」趕在滿兒冒火之前,再加一句,「我會趕回來。」
兩眼一亮,滿兒立刻抹上另一張眉開眼笑的臉,一坐上他的大腿,兩條藕臂親親熱熱地圈住他的頸子,粉頰撒嬌地在他臉上磨蹭。
「對嘛!不要老是把人家扔在家里不管,這樣人家才不會想跑去找我爹呀!」
嘻嘻嘻,就知道這招一定行,其實她才不想再去大理呢!起碼在竹月仙嫁給段復保之前,她絕不想再去。
探望親人還要冒生命危險,她可沒那種閑情和他們玩!
反正她對竹家那幾人,包括她親爹在內,也談不上什麼感情,沒什麼好惦念的,尤其他們還是那種身分,能不踫面還是少踫面為妙,免得又無端掀起風波,到最後倒楣的一定是允祿。
無論有什麼危險,擋在她前頭的必然是允祿,她可舍不得再讓他為她受罪了。
不過這絕不能讓允祿知道,否則她就沒有籌碼可下注了,這也是為何她會故意和他一路吵回京里來的緣故,不這樣,這招殺手 肯定沒這麼大效果。
「絕不準又偷偷溜去!」
「知道了啦!」滿兒嬌嗔道︰「老爺子,這回你又是為何要出遠門啊?」
允祿眼簾半闔。「天地會內應傳來消息,前明仍有王室宗裔逃亡在外,並在暗中策謀反清復明的行動。」
「耶?」滿兒大吃一驚,緊張地揪住他的衣襟。「難不成是……」
「是魯王。」
滿兒頓時松了一大口氣,放開他的衣襟,拉平。
「嚇死人了,原來魯王也有後裔留……咦?不對,當年鄭克塽投降的時候。魯王世子朱桓不是已經被抓到了嗎?還不只他呢!包括瀘溪王朱慈壙、巴東王朱江、樂安王朱浚、益王朱鎬等所有的明朝王室宗裔也全都被抓了不是嗎?」
「太子就被逃了,而且沒有人知道他還活著。」允祿冷冷地道。
滿兒怔了一下。「也對,那你的意思是說,魯王還有其他兒子?」
「可能有,也可能沒有,皇上要我盡快查清楚。」
「那你要上哪里去找人?」
「台灣府。」
「咦?要出海啊!」
「妳想跟去?」
「才不要,我才不想再看見你為我而受傷了,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心疼……」滿兒呢喃道,柔荑悄悄探進他的衣衫內摩挲著舊有的傷疤,「多希望這傷是在我身上……」幽幽嘆息。「苦在兒身,痛在娘心……」
雙眸驀睜,允祿高高揚起眉宇,「妳說什麼?」語氣陰森森的,好像要吃人。
「沒什麼、沒什麼……」滿兒竊笑著把臉兒埋進他頸項問。「我只是說,你在工作時我不想去扯你後腿,免得又害你受傷了。」
允祿沒吭聲,僅是用雙臂環住她,她明白他的意思。
他不在意。
但她在意啊!
「允祿,答應我不要再受傷了好不好?」
允祿默默扶起她的下頷,覆上他的唇。
他會盡量。
見鬼的盡量,她要他的承諾!
「允祿……唔!」
床幔掩落,幔內春意綿綿,這種時候任何言語都是掃興。
算了,明知他不會承諾那種事,逼他又有何用?話說回來,他身上哪一道傷不是為她?所以這種事要求他是沒用的,應該由她來負責。
無論如何,她不會再讓他為她受苦了!
在怡親王去世之前,滿兒就三天兩頭去探病,怡親王往生之後,她更是天天去探望怡親王福晉,直到離家出走那日,她都是先去看過兆佳氏之後才悄然離京。
現在她回來了,休息兩天後又開始三天兩頭去陪兆佳氏聊天解悶,雖然兆佳氏自己也有兒子媳婦孫子,但有些話對晚輩總是說不出口,這時候由她來充任吐苦水的痰盂是最適合的。
「出太陽耶!坐轎子多可惜,我們走路!」
這日,滿兒往外探了一下腦袋便這麼決定,四雙饑渴的眼巴巴的瞅住她。
「福晉,這回您要帶誰去?」不管是坐轎子、拉腿走或學狗爬,跟福晉出門樂子絕對少不了。
「為了公平起見,妳們還是輪流吧!」
沒多久,佟別和玉蓉便興高采烈地跟著滿兒出門了,當然,少不了塔布。
這是主子臨出門前的交代,現在福晉一出門,他和烏爾泰之中非得要跟去一個不可,免得又讓福晉給溜了。
兩個時辰後,她們從怡親王府出來,看看天色還早……
「咱們出外城去逛逛吧!」
佟別與玉蓉眉開眼笑,塔布苦著一張臉哀聲嘆氣。
一踏進臘月門里,過年的氣氛就很明顯了,前門大街的樓子,天橋的攤兒,應景的食品什物,辦年貨的人潮,外城熱鬧得不得了。
從銅錢大的豆渣兒糕到層層起酥的葷素油酥火燒,還有抖起來音響激越的單雙空竹與乒乓亂砰的炮兒,吃的玩的每個人都抱了一大捧,尤其是塔布,他恨不得回府里去趕輛馬車來載貨。
「好了,夠累了,咱們回去吧!」
一听,塔布感激涕零得差點當場放串鞭炮來慶祝一下。
「咦?等等,妳們瞧!」
幾個人正要轉身,滿兒突然喊暫停,塔布一顆心險些掉到地上去撿不回來,含著兩泡淚水,塔布心不甘、情不願地咸過眼去瞧瞧到底是什麼讓福晉喊停,如果是礙眼的事物,他馬上可以一掌拍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