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晴一時間仍說不出話來。
「事實上,我們家除了四個小傀以外,每個人都很有錢,雖然現在是老爸最有錢,二哥最『窮』,但再過幾年,最有錢的人應該會輪到二哥去做,最『窮』的可能是我……啊!不對,應該是那幾個小表,再過不久他們也得下海『撈錢』,晉升為『勞工』階級……」
慢著,他們家不是只有任育凱的大哥是醫生,其它都是無業游民嗎?
「啊!說到錢,二哥有給妳一張副卡對不對?帥,我終于可以花到二哥的錢了,走,二哥要我幫妳挑衣服,我們一起去刷二哥的卡刷到爆……」
刷……刷到爆?
「不過那可能不太容易,因為二哥的卡沒有額度限制,是刷不爆的……」
問晴越听越覺不可思議。
刷不爆?
請等一下,能不能先告訴她,她的老公到底是誰?
聲碟大樓是一座屬于MSV唱片公司的錄音室,一整棟大樓全是專業錄音室,還有MTV攝影棚,是目前日本數一數二的頂級錄音室。
這兒也是歷年來藝大作曲科研習第一個活動地點︰參觀錄音室作業。
自然,在這種地方踫上歌手是免不了的,所以大家都早已偷偷準備好簽名板,準備一有機會就殺上去搶簽名,沒想到簽名還沒搶到,先讓他們看了一場好戲。
「……不要這樣嘛,我已經跟他分手了呀!」
「這樣還不夠,得再過一陣子,等大家都忘了那件事之後再說。」
「忘了那件事也忘了我嗎?」
「從頭再來過對妳才是最好的。」
接待室里,三十幾個學生三十幾片西紅柿燒煎餅,扁扁的貼在霧紋玻璃上,六十幾顆黑豆豆迫不及待地自花紋中間的空隙飛出去,津津有味地欣賞走廊上的臨時插播戲碼--保證沒有NG鏡頭,不保證沒有輔導級鏡頭。
那位半年來身價大幅度下跌的偶像歌手永倉早夜子,正死皮賴臉地纏住一位中年歐吉桑撒嬌,那種嗲勁用進A片里保證讓她立刻紅遍半邊天。
「再給我一支新曲就夠了嘛!」
「妳忘了妳今年出的CD專輯賣得有多慘嗎?」
「那是因為曲子不夠好嘛!」早夜子不滿地噘起紅唇。
「『哀愁的影子』和『我是乖女孩』那兩支曲子為什麼不給我?竟然給那兩個名不見經傳的新人,才半個多月而已,他們已經紅到不行了,如果是始我的話……」
「因為那不是我的曲子,是岡田大友的。」歐吉桑也有點懊惱。「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找來的曲子,不到三個禮拜兩支單曲CD就各賣了九十萬張,不要說破百萬,要破兩百萬張也不是問題,今年的唱片大賞八成是那支『哀愁的影子』,而那兩個新人也因此一炮而紅,電視通告接到手軟,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
「那就叫岡田大友也給我一支曲子嘛!」
早夜子抱住歐吉桑的手臂又嗲又搖,豐滿的胸脯還有意無意地在歐吉桑身上滾來滾去,可憐的歐吉桑兩眼凸了,口水在嘴邊冒泡泡,還差點噴出兩管鼻血來獻祭土地公。
「你跟他不是好朋友嗎?去跟他說嘛,好嘛!好嘛!」
「好好好,我試試看、我試試看。」為免腦溢血中風而亡,歐吉桑趕緊答應下來。「現在,可以放我走了吧?我還得去開會呢!」
早夜子這才放開歐吉桑讓他進電梯,待電梯門一關上,驀而眼珠子一轉掃過來,活月兌月兌貞子那雙死魚眼,接待室里的人不約而同抽了口氣,連忙坐回原位當作什麼事也沒有。
早夜子瞇了瞇眼,隨即大步過來氣勢洶洶地打開接待室的門。
「你們是誰?」
眾人不禁面面相覷。
這時候的早夜子既不是屏幕上那位青春美麗的偶像歌手,也不是剛剛那個出賣自尊、出賣色相的騷貨,而是一個傲慢自大的混蛋,原本還對她懷有夢想的男生們此時此刻美夢徹底幻滅。
「說啊!你們到底是誰?」
「呃,我們是……是藝大來作研習的學生。」一位四年級學姊吶吶道。
「藝大?」早夜子雙眉間忽地掠過一絲異色,隨即掃動兩眼環視所有學生,在視線停留在問晴身上的那一刻,表情隨即出現很明顯的異樣。「晴子!」
在她最看不起的人面前出糗,這是最教人難堪的場面。
「原來是妳,被抱錯的孩子!」她無法忍受這種恥辱,她必須反擊。
問晴是唯一沒有作煎餅貼在玻璃上的人,不是沒興趣看,而是一注意到是早夜子,她馬上就退回去了,但她還是听得見,大概也猜想得到場面是如何,也能了解早夜子的難堪,但既然她已離開三鄉家,也不欠早夜子什麼,她沒有義務要承受早夜子這種無聊的攻擊。
而且,這里不是三鄉家,她不會自動化身為忍氣吞聲的活道具。
「早夜子,我並沒有得罪妳。妳又何必這樣?」
一听,其它同學們不由得驚訝地來回看她們︰她們彼此認識?
「我怎樣?」見問晴不同于往日在三鄉家的逆來順受竟敢回嘴,早夜子以為問晴因為剛剛的事而看不起她,更是老羞成怒。「我說錯了什麼嗎?還是妳不想讓人家知道,堂堂三鄉家的二小姐竟然是被抱錯的孩子……」
同學們更是錯愕地猛眨眼︰被抱錯的孩子?
「……如果不是付出一大筆錢,妳家人還不肯認回妳,也難怪啦!像妳這種會讓父母感到丟臉的孩子不認也罷,認了只會讓自己沒面子……」
葉家的人不肯認回她是事實,她無話可回。
咬住下唇,問晴低下臉回避同學們同情的目光,默然不語。
見狀,早夜子不禁涌起一股報復過後的滿足感,且惡意的想使晴子更加難受。「更難怪只有瞎子肯和妳結婚,因為他看不見,不知道妳……」
誰知這回她話都還沒說完,大家便爭先恐後扯開嗓門尖叫起來。
「妳結婚了?是任公子?拜托,怎麼不早說!」
早夜子愣住,眼看大家興奮地團團圍上去將問晴包在中間,不明白怎麼突然變天了。
「太過份了,晴子,我們是最好的朋友耶!怎麼可以連我們都不說!」
「好羨慕妳喔,晴子!」
大家七嘴八舌地向問晴恭喜,又羨慕還有點嫉妒,這時,去和聲碟大樓公關部聯絡的助教回來了。
「今天的研習延到明天和第二梯次的人一起……咦?你們在干嘛?」
「助教,晴子結婚了,和任公子!」
「耶?真的?恭喜、恭喜!那正好,我們現在一起去替她慶祝。啊,對了,任公子呢?他怎麼沒來?應該叫他請客才對!」
大家就這樣簇擁著問晴離開,沒有人理會早夜子,甚至連多看她一眼都沒有。
烏黑著臉,早夜子恨得幾乎咬斷牙根。
懊死,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晴子到底是和什麼樣的人結婚?為什麼其它人會表現出又羨慕又嫉妒的反應來?
不過是一個瞎子,究竟有什麼了不起的?
「原來是這樣,真是曲折離奇啊!」
「妳怎麼都不告訴我們呢?」
離開錄音大樓後,大家一起去吃了一頓大餐--由問晴簽卡付帳,然後美芝和里見便和問晴一起到她家,也就是任育凱的家,問晴才從頭至尾詳詳細細對她們說了個一清二楚。
問晴聳聳肩。「這種事並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我干嘛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