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了一大籮筐,公爵始終一語不發。
今天,又一次看見她,他更確定了,從來沒有任何一個女人能夠打動他強硬的心,可是這位神采獨特的少女,卻能夠讓他在尚未看清她的容貌之前就對她產生擁有的渴望。
他想要她!
但是……
雙眉微顰,他深思地盯住那少女。
她是敵人嗎?
她是那個向哈羅德透露諾曼人的軍情與他的作戰習性,並且說他是可怕的征服者的那個女人嗎?
如果是的話,他打算如何?
直至那少女又將目光轉向他這邊,歪著腦袋好像在問他現在要怎麼辦?他才慢吞吞地抽出巨劍,將劍尖遙遙指向她。
這是非常明顯的挑釁。
初時,那少女並沒有任何反應,彷佛沒料到公爵會向她挑釁,因而訝異得不知要如何反應。但片刻後,只見那少女徐徐提起天藍色長裙,遙遙地朝他曲膝施了一禮,姿態非常優雅而自然。
現在公爵可以肯定了,這一切確實是那少女的杰作。
不過這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如果她是敵人,他會打勝這一場仗,然後把她俘擄過來作他的女人。
他會娶梅蒂作妻子,因為她有高貴的身分與地位,而這個女人將會是替他暖床的女人,因為她是俘虜。
「不會吧!大哥,你向她挑戰?」歐多吃驚地道。「她是女人耶!」
「我從不看輕女人,尤其是有智慧又有膽量的女人。」公爵慢條斯理地收回巨劍,依然與少女四目相對。「要知道,斗智比斗力更困難。」
「斗智?她?可是……」歐多極目望去。「那女人好像很年輕耶!」
「智慧與男女或年紀無關。」說著,公爵低聲吩咐殷德去把羅勃男爵叫來。「譬如梅蒂,她父親與我也都有意聯姻,但為了某種我尚不確定的原因,從六年前她十六歲開始就一直與我斗智以拖延婚事,這反而使我更欣賞她,因為她擁有足以和我對抗的智慧與膽量。」
「但她更傲慢得令人厭惡。」歐多小小聲咕噥。
鮑爵沉默一下。「的確,女人過于傲慢確實會令男人厭煩,就算她再聰慧也是一樣,所以我也不急著和她父親議定婚事。」
「最好議不定。」更細聲了。「所以你是欣賞她,但另一方面又討厭她?」
「既聰明又有膽量的女人多半如此,因為那種女人並不多。」
「沒有那種很聰明又不傲慢的嗎?」
「也許有,但我至今尚未曾見過。」
「你不在意美丑?」除非是瞎子,否則男人應該是最注重女人的外表,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願意娶只癩蝦蟆回家睡覺。
「那種條件是最不重要的。」公爵淡淡道。「能與我共同統治英格蘭的女人不能是一個無知的女人,而必須擁有相當的智慧、膽量和風采,梅蒂至少佔了兩樣,其它的我只好忍受。」
「可是梅蒂很美……」
「那不算風采,風采應該是發自內心的特質,即使五官再平庸,別人也會覺得她很迷人,這才算是真正的風采。」
「好深的道理。」歐多喃喃道。
「這個以後再說,此刻……」公爵望著匆匆策騎而至的羅勃。「眼前的戰爭最重要。」
「你是說……」歐多又朝另一片丘陵上的少女看過去。「和那個年輕女人的戰爭?」
鮑爵沒有回答他,徑自向羅勃下命令。
「叫弩手準備,用方鏃箭!」
他竟然向她挑戰?!
南絲差點仰天大笑給他看,不過媽咪警告過她在男人面前大笑是非常失禮的舉動,所以她只好忍下來。
天知道她雖然是個物理學天才,基礎化學也難不倒她,英國歷史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但對于戰術戰略什麼的可是一竅不通,她所做的也只不過是把歷史上所記錄的重點轉告哈羅德而已,其它的還要看他自己是否能運用。
而那位大公爵竟然認為她之所以能破解他的戰略,是因為她是個很厲害的戰術家?
實在是太可笑了,不過,他怎麼會知道是她呢?
嗯!既然他打算進軍英格蘭,想來必定有在這邊安排探子,以便時刻了解哈羅德這邊的動向,而她的出現也因而傳至他耳里。
算了,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要如何響應他的挑戰呢?
對于戰爭,她根本什麼都不懂,只不過在這里等待結果而已。至于為什麼要這麼做,說起來簡單,純粹基于個人偏好。
雖然她是個科學家,但其實她內心最欽佩景仰的是歷史上的開國王者,因為他們是真正憑借著本身實力在混亂中奮勇戰斗,在困境中成就霸業的。
那才是真正的英雄!
不像身處于二十一世紀的她,如果不是有那麼完善的生活環境與教育基礎,她這個天才根本沒有發揮的余地,連抽水馬桶也發明不出來,只配去刷洗城堡里的便盆。
可是Discovery竟然評論說他--征服者威廉之所以能贏得勝利,純粹只是因為運氣好。
炳羅德先他一步上天堂報到去了!
這種論調委實令她不甘心,所以她才會來到這里想要證實一下,在更不利的條件下,更困難的環境中,他是否依然能得到勝利?
她希望是,她不希望讓自己失望。
他會讓她失望嗎?
呃,慢著,這個是最後的結果,不是當前最優先的事,此時此刻最優先的應該是……
魯塔庇,第三日,清晨--
「怎麼回事,威廉,大家都準備好了,你還在等什麼?」
「還有什麼疑問嗎?所有的戰略計劃都已在昨晚擬妥了不是?」
「奇怪,對方也不動,哈羅德又在等什麼?」
「等我們啊,現在他們比我們還要謹慎呢!」
「也就是說,我們不動,他們也不會動?」
「沒錯!所以,威廉,你還不下令攻擊到底是在等什麼?」
一行六騎分立公爵的坐騎左右兩旁,你一言我一句不耐煩地催促大領主快快下令,不明白陣式都已經擺好了,大家還杵在這邊干什麼?
可是公爵依然緊抿著唇瓣一聲不吭,甚至一動不動,深沉的灰眸專注地遙視另一方丘陵之上,所以他們--除了歐多--更是納悶,因為那邊什麼也沒有,唯有陣陣清冷的風掠過。
「再等下去就要吃午餐了!」
「我看我再去睡個回籠覺好了!」
「威廉,你究竟……呃?」
說話的人驀而噤聲,因為公爵終于動了,他徐徐抽出巨劍,遙遙指向目光所聚之處,不知何時,那兒多出一抹鵝黃色。
「咦,那女人……那女人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鵝黃色的長袍在一片綠意中顯得如此醒目,想不注意到都不行,而公爵巨劍所指的正是那位鵝黃色的少女,那少女立刻提起裙襬來曲膝施了一禮,于是,巨劍隨即轉向英軍陣營那邊。
「殺!」
一馬當先,他嘶吼著率先沖出去了……
第二章
無話可說!
「征服者就是征服者!」南絲雙眼凝住威爾登山下正在調騎遣將部兵列陣的諾曼軍,贊佩地喃喃道。
自魯塔庇第三日起,她就無法不對征服者的卓越表現愈來愈傾倒不已。
那日,他一馬當先的沖出去,率領諾曼人以令人吃驚的速度打得英軍落花流水,狼狽鼠竄,那時她才知道,原來前兩日他都是在偵察觀望哈羅德的戰術技巧與敵軍的戰斗能力,所以只派出部分兵力出戰,自己也不上戰場。
可是一旦決定要結束偵察進入真正的戰斗,他必然身先士卒站在所有人前方,而且在戰場上唯有他一人不戴頭盔--為了能看清楚整個戰場的戰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