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皇兄撥給梅蕊的人,」梅兒咬牙硬吞下難听的回嘴,耐心地解釋。
「而且珍格格自己也帶得有人,不是嗎?」
「我才帶了兩個人,不夠用!」
「只要珍格格不要太挑剔,兩個人該夠了。」
「兩個人哪夠!我在家里頭隨時都有三、四個人跟著,出了門起碼也要有五,六個人伺候!」
「那格格出門時就該多帶上幾個人。」
「我懶得帶那麼多人,橫豎我還可以使喚妳的人!」珍格格霸道地說。
說來說去她就是要人。
深吸了口氣,「梅蕊剛剛才說過,請不要任意使喚我的人。」梅兒拿出最後一絲耐心重申她的條件。
「我偏要!」珍格格潑辣地拔尖嗓門。「我就是要使喚妳的人,就是要奴役妳的人,妳又能拿我怎樣?」她以為這樣就可以嚇到所有人,卻嚇不了從小在宮中長大的梅兒。
很好,給妳臉不要臉,那就給妳難看的!
「我不準!」珍格格話聲甫落,梅兒即沉下臉色,語氣也強硬了起來。「我不準妳動我的人!」宮中嬪妃為了爭寵奪愛而互別苗頭是隨時可見的常事,明里罵暗里諷,甚至起手動腳的場面她都見過不知幾多回,哪會怕她一個小小的親王格格,她這種的還不夠看呢!
「妳憑什麼不準?」珍格格氣勢洶洶地怒叫,模樣更是悍野。
她以為這是小孩吵架,大聲就可以贏了嗎?
「就憑我是先皇賜封的和碩端柔公主!」梅兒依然很冷靜,但口氣上又多加了幾分強悍,氣勢毫不稍讓。
「妳……」
「珍哲!」始終在一旁瞇著笑臉閑看戲的允祁察覺到梅兒的臉色不對,連忙阻止珍格格繼續往下說出更囂張跋扈的話。「梅蕊,別在意,妳也知道珍哲的性子,看在她是妳堂姊的份上……」
「沒錯,珍格格是梅蕊的堂姊,而二十三叔是梅蕊的親叔叔,論輩分,梅蕊不能不听兩位的。」梅兒很不客氣地打斷允祁期待她讓步的暗示。「可話又說回來,堂姊也只不過是十二王叔側室所出的多羅格格,二十三叔是多羅貝勒,而本公主則是相當于郡王品級的和碩公主,若論身分,兩位得跟梅蕊下跪……」
說到這里,珍格格與允祁隨即同時愀然色變,表情難堪得很,她不由自主放軟了語氣。
珍格格她可以不管,但允祁終究是她的叔叔。
「不過梅蕊並不想拿這無謂的頭餃來壓制兩位,所以也請兩位莫要強逼梅蕊好嗎?既是出門游玩,圖的就是開心,何必在這一開始就鬧得大家都不愉快?若是兩位無法忍受梅蕊所提出的要求,何妨眼下就各走各的路,這樣誰也用不著勉強誰,不是嗎?」
允祁尚不及做出任何響應,事實上,他的腦筋都還沒開始轉彎呢!珍格格又搶著先大吼過來。
「我偏要與妳一道!」
兩眼往上翻,允祁沒可奈何地嘆了好幾口氣。
「就一道吧!」此刻,他已經開始後悔這回自願和珍格格一道出京的愚蠢決定了,看來這必是一趟多災多難的旅程,別說是愜意的玩樂,想全尸回到京里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嗚嗚,他是笨蛋!
「那麼梅蕊的要求……」
「我答應,行了吧?」
梅兒瞥向珍格格,後者卻咬住下唇望向他處故作不知,她無奈地聳聳肩,除非她真打算拿身分去壓制別人,而這是她最不願意做的事,額娘說過,王族的特權應該是用來幫助人而不是欺壓人,所以只好隨珍格格了。
唉!真倒霉,誰不跟來,偏偏是這位刁蠻格格跟來,往後的旅程恐怕不會輕松到哪里去了。除非……
她能甩掉這位刁蠻格格!
第三章
石家莊確實不大,算算只有百多戶,能找著住處實在很不容易,十來個人一住進去差點把一家小小的客棧給擠爆了。
「老大,你說咱們公主一會兒天真、一會兒成熟,究竟哪一面才是真的?」
端坐幾旁,車布登捧杯啜飲熱茶,閑問正在褪長袍的哥哥。
「你我沒資格評論主子。」
兩眼往上一翻,「受不了,老大你這人就是這樣,老是一本正經不知變通,真無趣!」車布登咕噥。
額爾德不語,開始擰毛巾擦拭上身。
「好吧!不說咱們公主,說那位刁蠻格格總行吧?」車布登讓一步,沒辦法,不說話嘴巴真的很癢。「嘖!不過是位多羅格格,卻比咱們公主更傲慢,論姿色也沒什麼好跩的,真不知道在囂張些什麼,我說啊!那位容恆可要辛苦了,他……咦?這麼晚了是誰?」
一陣輕細的敲門聲打斷了車布登的評論,他狐疑地前去應門,誰知門一開,連來人是誰都尚未看清楚,一道黑影便咻一下從他身旁急竄入房內。
耶!是貓?是狗?還是耗子?
嗤!這家客棧真差勁,居然讓貓狗隨便跑進……不對,貓狗會敲門嗎?
他連忙回頭,旋即瞠目驚呼,「公主?!」
「快!快關門!別讓人……呀!」
仍是一身長袍馬褂的梅兒好奇地睜大雙眼,目注額爾德看似依然很鎮定,卻猛然背過身去,以令人贊佩的速度丟開毛巾套上內衫長袍,差點翻倒臉盆撞倒椅凳,她險些失笑。
奇怪了,她現在是「男人」啊!男人被男人看有啥好緊張的?
包何況她也不是沒看過光著上身的男人,阿瑪和哥哥的身材她早就看到不想再看了!
「額爾德,你的身材跟我阿瑪好象喔!瘦瘦的,可又結實得很,一身有力的勁道,再加上那些刀疤箭痕,嘖嘖,真夠看!啊,說到這……嗯嗯……」撫著下巴,她認真端詳起來,已經忘了她究竟是來干嘛的了。「你也跟我阿瑪一般高呢!」再橫過眼去。
車布登不由得愣了一下,指住自己的鼻子︰我?
「對,你,我敢說你的體格肯定沒有你大哥這般有看頭!」梅兒斬釘截鐵地下定論。
「誰說的?」車布登下服氣地反駁。如果不是大哥兩只眼把他狠狠地盯在原地,他馬上月兌光衣服讓她仔細欣賞個夠。
「我說的!」
車布登張了張嘴,隨即又緊緊閉上,因為大哥那兩只眼瞪得更可怕了。
好好好,主子說的都是天理、是聖言,就算她說他是女的,奴才們也只有認了。可是……
嗚嗚,他好可憐喔!他又沒干嘛!主子干啥一定要把他貶到地上去吃灰呢?
「敢問公主大人,半夜三更的,您溜……不,大駕光臨究竟有何要事呢?」
「啊,對了!」終于想起自己溜到他們房里來的目的了,梅兒忙揮揮手。「快,快坐下,我有要緊話同你們說!」
「是。」
車布登一歪正待坐下,眼角卻不小心給他見到額爾德仍筆直地站在一旁動也不動,這會兒若是有哪條狗經過,肯定會當他是大樹跑到他腳邊去撒尿;自然,大哥不動,車布登也不敢動,乖乖的又抬了起來。
大哥面前的小懦夫他是當定了。
「哦!拜托,別這麼別扭行不行?」梅兒受不了地撫著額頭。「這些日子來我們不都同一桌吃飯,現在又有什麼好忌諱的?」真是長眼楮沒見過這麼死板的人!
「眼下是在房里。」額爾德低沉地提醒她。
「沒錯,確實是在你們房里。」梅兒嘆氣。「可我是要同你們說悄俏話,你那麼高,我這麼矮,一個在天上,一個在地下,天地相隔如此遙遠,我講小聲點你听得到嗎?」
車布登忍俊不住地失笑,額爾德卻仍站得挺直。
「禮不可失。」
兩眼一翻,「天哪!」梅兒申吟,「我說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紆尊降貴到地上來好讓我方便講話嗎?」她很夸張的仰高臉蛋,推推他,可憐兮兮地對上他的眼。「你瞧,仰著脖子話說久了,我的頸子說不定會斷掉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