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才十八歲吧?」里維拉驚訝地問。「居然能理解到這麼多。」
「因為……」龔以羚露出嘲諷的笑。「我看太多了。」
一曲終了,兩人退到一旁去喝飲料,里維拉正想問問她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卻見迪卡斯臉色凝重地匆匆過來。
「奇怪,要說有人會臉色難看,那應該是我吧?」龔以羚納悶地嘀咕。「他干嘛搶我的戲?」
「他不會是懷疑我吧?」里維拉說著趕緊拉開自己與龔以羚之間的距離。
人家說女人善嫉,看來男人更不可理喻……除了他。
眼看里維拉掛著滿臉燦爛笑容愈退愈遠,好像電影鏡頭拉遠了似的,龔以羚不禁又氣又好笑。
她是病毒嗎?
「怎麼了?」迪卡斯一近前來,她便搶先一步問過去。
迪卡斯沒有做任何回答,兀自往後瞄了一下,再吩咐里維拉,「去纏住那女人,不要再讓她來煩我!」
原來是那女人惹翻了他。
「沒問題。」只要迪卡斯不是懷疑到他頭上來就好了。
里維拉一走開,迪卡斯馬上環住報以羚的肩頭避到露台外去,躲開所有無謂的打招呼與寒暄。
「發生了什麼事?」龔以羚真覺得有什麼不對了。
迪卡斯還是沒有回答她,徑自月兌下外套來給她披上,再用身體把她圍在露台角落。
「迪卡斯?」
迪卡斯低眸凝住她,黑色的眼神非常怪異,隱隱有一絲奇特的紅光。
「剛剛我听他們閑聊起美國新墨西哥州的一些新聞。」
一定很嚴重,她想。「是什麼新聞?」
「在新墨西哥州北部山脈那邊出現很多傷人事件,甚至還有……吃人。」
「吃人?」果然嚴重。「熊?野狼?還是野牛?」
「有人說是虎頭人身或者半人半蟒的怪物,」迪卡斯慢條斯理地說。「也有人說是傳說中的妖怪又出現了。」
報以羚窒息了整整五秒鐘。「怎……怎會這樣?」
「我在想,有可能是研究所出了什麼問題,不小心讓那些怪物跑出來了。」
「研究所在那附近嗎?」
迪卡斯頷首。「在基督聖血山下。」
「那……」龔以羚小心翼翼地覷著他。「他們會派人出來抓?」
「這是一定的。」
報以羚的雙臂立刻緊張地環上他的腰際,彷佛在護衛什麼寶貴的東西似的。
「我們一定要很小心,絕不能讓他們找到你,即使他們以為你死了,但是如果被他們察覺出什麼異常,還是有可能追到你頭上來的。」
在她環住他的那一剎那,黑瞳中的紅光瞬間消失,「妳沒听到我說的話嗎?那些看到的人說是怪物、是妖怪,而且……」迪卡斯同樣用雙臂環住她的身子,卻不似她那般肯定,有點遲疑、有點擔憂,彷佛害怕被她拒絕。「牠們有的會吃人,妳听懂了嗎?會吃人啊!」
報以羚仰起嬌靨,凝注他的眼神非常認真。
「如果牠們沒有人類的智慧與意識,那麼牠們只是人類自私意念下的可悲產物,是畸形動物,會吃人也不奇怪,猛獸大都會吃人不是嗎?但如果牠們擁有人類的思想和智慧,那麼牠們……不,是他們確實可憐,因為他們永遠不能像你這樣過正常的生活,所以你更應該珍惜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我愛妳,」嘆息著,迪卡斯低喃,雙臂使力抱緊了她。「妳就是我最珍惜的一切!」
「我也愛你,不過現在這個不重要,重要的是絕不能讓那些沒人性的科學家們發現你還活著。如果是那些很單純的怪物?牠們被抓回去也無話可說,畢竟牠們會傷害人類。但如果是有思想的話……」
報以羚的臉色比他更嚴肅凝重。
「嗯!我想他們一定會懂得要逃,懂得如何逃,至于能逃多遠就不一定了,所以研究所的人一定會繼續追捕,如果追捕到墨西哥來……」咬了咬牙。「總之,最近我們一定要密切注意美國新墨西哥州的新聞,還有……唔……」
在她的滔滔不絕中,他俯首攫住了她的唇,恣意汲取她對他的愛與關懷。良久後,他才放開她,擁緊了她。
「以羚,妳真的不在意我是……」
「喂喂喂!」龔以羚很不爽地推開他一些。「你這是什麼意思,以為我是那種可以隨便和男人上床的人嗎?你應該很清楚,我的第一個男人是你喔!吧嘛,想隨便找個理由把我甩掉嗎?」
一臂攬住她的縴腰,一手捧住她的臉,迪卡斯深情的凝睇她。
「妳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報以羚聳聳肩。「好吧!我是知道,但你最好不要再問我這種話,否則我就真的隨便找個理由把你甩掉,這樣你就會滿意了嗎?」
「不!不要離開我!」迪卡斯再次雙臂使力擁緊她。「天,一想到這種可能,我……我就……」他低低申吟。「不,我連想都不敢去想,我不要去想這種事,我拒絕去考慮這種可能!」
「那就不要再唆那麼多,只要……」龔以羚眨著誘惑的眼神。「吻我!」
「這個……」迪卡斯懶洋洋地勾起邪魅的笑。「我隨時都可以為小姐效勞。」
「不能停喔!除非我說夠了。」
「妳的嘴有空說夠了嗎?」
「那就是……」雙臂悄悄爬上他的頸,龔以羚笑得更是嫵媚動人。「永遠都不夠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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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瓦哈卡,龔以羚明白了兩件事。
一是並非所有的斗牛士都那麼了不起,有很多斗牛士肉腳到連觀眾都替他感到丟臉,一場表演下來所得到的噓聲肯定會讓他在三天之內耳朵里一直吹嘯著呼呼冷風。
二是,迪卡斯說的沒錯,對那些下場必然成為人類食物的斗牛而言,不會害怕也沒有痛苦的死去,他的做法確實慈悲多了。除非人類永遠都不再殺生吃動物,否則能夠讓動物在最迅速、最少痛苦的情況下死去,這已經是最人道的做法了。
那天是個日陽半掩的晴天,迪卡斯的高超技巧與無畏的勇氣依然令人驚嘆不已,也因此,排在迪卡斯後面出場的斗牛士更顯得怯懦無比。
一開始,那四位扎槍手先已引來不少噓聲,有的扎槍手在牛尚未近身之前便急急忙忙轉身落跑,斗牛還停下來以奇怪的眼神看那家伙愈跑愈遠──真是不夠敬業,哪有人表演一半就退場的。
有的則是還沒把短槍扎入牛身就慌慌張張撤退,管他噓聲滿天飛,逃命要緊,充分流露出他們對死亡的懼意,已經顧不得身上是否會被貼上膽怯的標簽,不清楚的還以為是小丑斗牛士出來串場般笑。
「恐懼是天性,他們已經盡力了,觀眾一定得這樣噓嗎?」龔以羚不以為然地喃喃嘀咕。
「對觀眾而言,這應該是一場專屬于勇士的游戲,人與獸的搏斗,充滿刺激與戲劇性的舞蹈,斗牛士不夠勇敢,或者斗牛不夠悍猛,他們都會給予即刻的評斷,觀眾一向都是很嚴酷的。」里維拉正色道。
然而最丟臉的是那位斗牛士,才剛上場便被斗牛拋向半空中再狠狠地摔下來,然後七葷八素地像狗一樣爬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再上場,卻一劍刺不死牛,再一劍,又一劍……
天哪!請先回去練好劍術再來好嗎?
滿場的噓聲中,龔以羚只注意到那頭痛苦不已的斗牛,在沙場上灑下大量的鮮血與汗水,蹣跚的腳步,艱辛的喘著大氣,偶爾自牠巨嘴中嘔出淒艷的紅傾注到沙土中,在這種時候,死亡對牠反而是一種痛快的解月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