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身邊的人太安靜?
還是因為她感覺得到他一直在盯著她看?
她不自覺地又扶了扶眼鏡,「我叫司徒菁,華裔移民,你呢?」為了趕走不安,只好沒話找話說。
銀發男人又沉默了會兒。
「亞米爾。」
「美國來的?」
「……唔!」停了一下,他反問,「這車子是你的?」
「不是,我的車子進廠保養了。我的同學在中古車行打工,這是里頭要賣的中古車之一,因為老板到墨爾本看賽馬去了,所以她就偷偷把車子借給我兩天,這可不能讓老板知道,否則下學期她就別想在那兒打工了。」
「什麼時候要還?」
「明天她會幫我把保養的車子開回來,然後拿回去這輛車子。」
「明天嗎?」亞米爾低低吁了口氣。「還好。」
「什麼還好?」
「沒什麼。」亞米爾疲憊地說。「我有點累,想稍微眯一下眼可以嗎?」
「可以啊!你盡避睡,到了我會叫你的。」即便是男人,這種事也是很辛苦的經歷,特別是他看上去那麼瘦削縴細,難怪他會累。
然而,當車子即將到達溫渥思公園前,在某個十字路口因為紅燈而停下來,她正想乘機叫醒亞米爾,轉過頭去見他睡得好熟,不禁遲疑了一下,眼角不經意往下一瞥,驟然一聲驚喘。
「上帝!」
難怪他會累,難怪她會因為覺得有什麼不對勁而不安,原來他受傷了!但由于他穿的是黑色長褲所以看不出來,直至血跡滲透出來沾到椅墊上,雖然不是很多,不過已經夠顯眼了。
她立刻轉動方向盤回往瑞斯特公園方向而去。
☆☆☆
好久沒睡得這麼舒服了!
亞米爾心想,徐緩地睜開眼來,望見裝潢典雅的天花板,輕輕一怔,清秀的眉微微蹙起,又想︰奇怪,這是哪里?
然後,他听到一個聲音,就在床畔。
「嗯嗯,有趣、有趣,實在非常有趣!」
詫異的視線循聲移過去,于是他看見了那個救了他的女人,她就坐在床邊,而且正盯住他下面看得津津有味,還像只啄木鳥似的點頭點個不停,他不由得心頭一沉,忙扯來被單遮掩住一絲不掛的自己,並驚恐又憤怒地低吼。
「你想干什麼?」
「嗄?啊!」司徒菁一驚,側過眼來,忙扯出歉然的笑,並習慣性地頂了一下眼鏡。「抱歉、抱歉,請別誤會,不是我也想強暴你,是你傷在那里,不月兌掉褲子就無法療傷,所以我只好幫你月兌下褲子……呃……」
她有點尷尬地又扶了一下眼鏡。「縫了十一針喔!不過你放心,雖然我不是醫生,可是我爸媽和哥哥嫂嫂都是醫生,從小到大在听診器和針筒之間長大,多少也會一點了。」
他挺身坐起來,「你……」眼神依然盈滿警戒。
「不過,我能不能請問一下……」沒給他說話的機會,司徒菁突然又回復一臉興奮的表情,不自覺地起身彎腰用手扶住床沿,興致勃勃地趨近他,迫不及待得差點貼到他身上去。「你『那個』來過了嗎?嗯?來過了嗎?」
亞米爾連忙用被單裹緊自己的身軀,並往床墊另一邊逃去,離她遠遠的。
「你到底想干什麼?」
見他一副戒慎防備的模樣,司徒菁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忙又退回去。
般不好她看起來比那三個要強暴他的男人更恐怖!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是生物系的學生,所以對這種事很好奇,過去我是听說過有像你這種人的存在,但沒親眼見識過,沒想到今天居然能親眼見到,所以……」她無意識地又推了一下眼鏡,咧出尷尬的傻笑。
「哈哈,有點興奮過度、興奮過度。」
生物系的學生?
亞米爾驚訝又意外地上下打量她。難不成她以為他是……
「可是老實說,我真的很想知道你這種現象究竟是生物退化的結果,或是進化的演變?嗯……」司徒菁認真地點點頭。「我以為是退化的結果,不過想想也不太正確,因為人類從來不曾有過這種階段,只有昆蟲才有……」
她扶著下巴沉吟,「但若說是進化的演變,為何不是集體演變,而是單一演變呢?」搖搖頭,繼續自問自答又自己否決自己。
「或者是靈長類動物在演化成人類之前曾經有過那種階段?唔……的確很有可能,不過好像沒有發現過這種化石……還是說只是單純的突變?嗯嗯……這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如果真是那樣的話,為什麼……」
丙然!
眼見她自顧自的在那邊嘰哩咕嚕喃喃自語,一副陶醉其中的白痴樣,亞米爾不由得啼笑皆非地不知是該生氣或慶幸才好。這不是他第一次不小心暴露自己身體上的異常被其他人知道,卻是頭一回踫見如此奇特的反應。
她不是驚恐,也不是嫌惡,更非不懷好意的別有企圖,竟然是感興趣,而且是純粹因學術方面的感興趣……
慢著,她不會是想把他關起來研究他,最後解剖他吧?
「妳究竟打算如何?把我關起來嗎?」
「……所以才會有這種異常的個別變……呃?關起來?誰關誰?啊!」自言自語得正精采,听他一說,司徒菁不禁大大一怔,繼而惶恐地雙手亂搖。「不不不,我怎麼可能會把你關起來,拜托,你是人,又不是動物,怎麼可以關起來呢?請不要誣賴我的人格好不好?」
驟而停住,放下手,尷尬的笑了一下,「呃,我只是想……」偷覷他一眼。「如果你同意的話,能不能讓我做點研究呢?」
亞米爾面無表情地搖搖頭。「我沒有興趣把自己攤開來讓所有人欣賞!」
「不不不,你誤會了!」司徒菁再一次雙手亂搖。「我只是想做研究,很純粹的『想知道答案』而已,並沒有打算公開,你知道,就像數學家解方程式,他只是想解出答案,然後恍然大悟地說︰原來是這麼算的,或者是︰太好了,我終于解出答案來了!
「只不過是這樣而已,並不是想要表現他有多厲害,或者是想在解出答案的過程中再發現什麼新的數學理論。這樣你明白嗎?」她很誠懇,很急切的想要讓他明白她的用意。「真的,我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眉宇依然緊蹙,亞米爾仍是滿臉戒備地凝眼注視著她,不吭聲。
司徒菁急了。「我發誓,任何事我都會先經過你的同意才進行,還可以提供食宿,提供你最舒適的生活,提供你想要的一切;而且……而且……啊!對了,給你薪水,你想要多少隨便你說;然後……然後……我也發誓絕不會讓任何人知道你的事;還有……啊!太唆了,反正條件隨便你開,我都答應,這樣可以嗎?」
亞米爾又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
「既然你沒有其他企圖,現在又還只是個學生,這麼急干什麼?」
「啊,這個嘛!怎麼說呢?」司徒菁咬住下唇沉吟,無意識地把眼鏡戴正。「你說的也沒錯啦!這樣或許是真的太急了,現在我只是生物系學生,學的都是早已有答案的知識,這也是我身為學生的本分。但是……」
她露出靦腆的笑。
「我上大學三年,現在已經要修博士學位了,但這並不表示說我是個天才,不,我不是,而是我太沉迷于探討生物學領域上的知識,我的同學都說我是走火入魔了,生活中除了做研究之外,再也容納不下其他,我幾乎把所有的時間都放在這里頭,所以才會一年就修完一、二年級的課程,第二年修完三、四年級的課程,第三年拿到碩士證書、文憑和學位。你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