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桑念竹收回腦袋,拚命搖頭。「那邊一定更擠,我才不要去!」
「那待會兒你想上哪?」
「想去哪兒呀?唔……我想想……」桑念竹思索著,視線又無意識地往窗外瞟去,驀地,她臉色一變,突然往于培勛懷里躲過來。
「怎麼了?」于培勛訝異地擁住她,也往窗外看出去。「你看到什麼了?」
「沒……」桑念竹勉強勾出一抹笑。「沒什麼。」
「沒什麼你會露出這種看到鬼的表情?」她自己看起來都快像個鬼了。
「我說啊……」李亞梅一口一個珍珠丸子,慢條斯理地打岔進來。「不會又是看到你女乃女乃,還是你大媽或哥哥吧?」
桑念竹垂眸不吭聲。
「我就知道,每次你看見他們就好像老鼠見到貓似地,不是嚇成一團,就是跑得跟飛一樣,」李亞梅夸張地揮舞著水煎包。「嘖嘖嘖,我還真納悶怎麼沒有人找你去參加奧運?」
于培勛明白了,但他沒有多說什麼,僅是安撫地摩挲著桑念竹。「不用擔心,有我在誰也傷害不了你,嗯?」但桑念竹仍是默然低首,一副瑟縮的模樣,于培勛不禁蹙攏了眉宇,隨即對李亞梅使了一下眼色。
「你們吃飽了嗎?想不想到我家去看看?」
李亞梅會意,「當然想,」立刻附議。「不過要帶一只烤鴨去!」
「好啊,你買!」
「哇!」
長眼楮沒見過這麼小氣的男人!
在十八、九世紀的建築里,書房通常也是圖書室,除了書桌椅和休息的臥榻之外,只有滿滿的書,從上到下,自左而右,那面牆,這片牆,那個櫃子,這個棒子,如果是不是喜愛看書的人,光是坐在這里頭,悶就悶死他了。
此刻,臥榻上,桑念竹曲腳抱膝望著窗外,清雅的臉上一片緊繃,于培勛悄然進入書房里,在茶幾上放下茶盤,提起茶壺來注滿了杯子端給她。
「哪!你最愛的大吉嶺。」
桑念竹回首,勉強撩了一下嘴表示她笑了,「謝謝。」在于培勛關切的注視下,她啜了幾口紅茶,溫熱的香氣宛如蜂蜜般滑潤地溜過喉頭,暖了她的肚子,也暖了她的心,片刻後,繃緊的表情終于放松了。
「她們呢?」
「在起居室里吃烤鴨看電視。」于培勛在自己的紅茶里加了一些蜂蜜,桑念竹看得有些驚訝,他微微一笑。「其實我喝紅茶從不加檸檬也不加牛女乃,但是不管什麼紅茶,非加蜂蜜不可。」
桑念竹怔了一怔,旋即尷尬地勾了勾嘴。「你早該告訴我的。」
「那種事不重要。」于培勛笑著擁住她,望向窗外。「今天天氣很好啊!」
桑念竹不由自主也跟著看回窗外。「嗯,真的。」
然後,兩人便默默地凝望著窗外藍天,間或幾朵白雲飄然掠過,邊啜飲著紅茶,讓縷縷香氣環繞著他們,不說話,只是靜靜相依偎。
不知道過了多久,桑念竹突然出聲了,仿佛作夢般的呢喃。
「我父親的祖父曾因身為高等大法官而被封為爵士,雖然不過是終生貴族罷了,並不是什麼世襲的爵位,但這已足夠讓我家晉升為世家名門了……」
于培勛訝異地愕了愕。
「……之後,我家的男人不是法官就是皇家大律師,這已成為定律,就連我那個散漫的哥哥都已經通過訴訟律師資格考了,而我……」
唉听到一半,于培勛已是滿月復狐疑,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听到這里,忍不住想開口詢問,就在這當兒,兩下敲門聲驀然傳來。
「誰?」
「是我啦!如果你們有哪位是光溜溜的,不好意思,請趕緊躲到桌子底下,我要進去!」
桑念竹臉一紅,忙掙開溫暖的懷抱坐正,于培勛哭笑不得。
「別胡扯,進來吧!」
門開處,李亞梅先賊兮兮地探進一顆腦袋來。「我真的要進來!」
于培勛兩眼一翻,不予理會,李亞梅這才推開門,大搖大擺地晃進來。
「原來你們在喝茶呀,嘖!也不說一聲。」
「你到底有什麼事?」這個女人,她最大的興趣好像就是惹他發火。
「哎呀呀!居然問我什麼事?就那樣把我們扔在一邊,自顧自在這里和女人卿卿我我,你這還算是主人嗎?」李亞梅走到書桌後,大剌剌地往那張十八世紀時的奇彭代爾扶手椅上一坐,東張西望。「真沒想到,你居然真的擁有這樣一棟豪宅,听小念念說的時候,我還不太相信呢!請問你買了幾折?」
于培勛聳聳肩。「台面上是七折,台面下是三折的一折再打對折。」
自然,一家分公司總經理不可能吃這麼大的虧,他也吃不下,除非有人自願吞下虧損,不用猜,那個很聰明的大笨蛋就是威迪生總裁,他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地使盡鎊種手段,一心要讓某位愛佔便宜的小氣鬼開不了口提出辭職。
這個小氣鬼雖然比他老爸麻煩了一點,但幸好還是有辦法抓住他,只要多讓他佔點便宜就行了。
「三折的一折再打對折,那不就是……」李亞梅抽了口氣。「哪有這種可笑的事?這根本就是送給你了嘛!」
這又干她什麼事了?
于培勛放下茶杯。「究竟有什麼事?」
「嘎?啊!對了,差點忘了,你……」李亞梅詭譎地眨巴著眼。「還記得那位金發大帥哥嗎?」
兩眉一聳,「記得,那又如何?」于培勛反問。
「那麼牛津劍橋一年一度的劃船比賽呢?」
「復活節的藍船賽?」于培勛蹙眉,狐疑。「也記得,然後?」
「康納爾,那個金發大帥哥啊!他一直來找小念念約會,當然,小念念一再地婉拒。最後他就說啦!牛津劍橋的劃船比賽很有趣,他想請小念念去看,今年是在復活節前一周的周六,那時候大廚師你的簽證也差不多到期了,所以……」
「我有英國居留權。」于培勛淡淡道。
聞言,李亞梅與桑念竹同樣呆了一呆,「咦?」異口同聲兩道驚呼,同等程度的詫異。「怎麼可能?留學要十年才能取得居留權的呀!」
于培勛嘴角一勾。「我只要在英國工作滿五年就可以了,再過兩年我還可以拿到公民權呢!」
「對喔!我們只想到你的留學生身分,卻忘了你在威迪生的‘兼差’。不過……」李亞梅咕噥。「你是美國總公司的副理不是嗎?」
「我不能在倫敦分公司掛個名嗎?」
李亞梅眨了眨眼。「也就是說,如果小念念有興趣的話,你會帶她去看?」
眼角溜向身傍的桑念竹,「你想去看嗎?」于培勛問。
桑念竹想了一下。「不要吧!我記得那天會跟今天一樣擠,所以我從來沒去看過,只為了看二十分鐘的比賽,那樣太辛苦了。」
「如果你想看,我自然有辦法讓你看得不擠。」
桑念竹還未來得及回答,李亞梅已搶先眺起來大喊「有」了。
「我要!我要看!」就是她想看,不然她干嘛提這事?
于培勛甩也不甩她,兀自盯住桑念竹。「你想看?」
桑念竹瞄了一下李亞梅,頷首。「如果不擠的話。」
摟著她的手臂緊了緊。「那我們就去看看吧!」
螓首好奇地微微一傾。「你參加過嗎?」
于培勛搖頭。「沒有,我玩的是板球和馬術,不夠力氣劃船。」
「真沒用,康納爾說他都有參加呢!」李亞梅嘟囔。
于培勛終于把視線移向李亞梅那邊去了——瞪過去的。「那你不會跟他去看!」總有那麼一天,他會把這個女人扁成肉餅夾在漢堡里給狗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