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想說討厭,但轉念一想,那種詞一旦說出口,面前的人肯定會發飆,而且是那種不可理喻的神經病飆法,屆時倒霉的人除了他還是他,未免遭受無妄之災,他趕緊翻辭典改詞。
「呃,受不了。」
于培勛狐疑的眼斜睨著他。「是這樣嗎?」
「是這樣!」泰德堅決地肯定自己所說的話。
于培勛注視他片刻。
「我的個性哪里別扭了?」
「全都很別扭!」
「你這是甚麼話?」
「實話!」
于培勛又咬牙切齒半晌。
「我是在問你,我是哪種行為讓你覺得我別扭了?」
泰德慢吞吞地端起香噴噴的女乃茶喝了一口,放下。「譬如你現在就很別扭。」
雙眉高挑,「我現在又哪里不對了?」于培勛忿聲責問。
泰德搖搖頭,嘆了口氣。「我想,無論我怎麼解釋你都是听不懂,所以我只簡單的告訴你,女人最討厭的是小氣的男人,懂嗎?」
「廢話,我當然懂。」
「很好。」孺子可教也。
「可是我一點都不小氣……」
「耶?」
「……所以我不用擔心了。」說完,于培勛的臉又跑到報紙後頭去了。
泰德呆住了。這小子到底是真懂還是裝懂啊?
「培迪。」試試看好了。
「嗯?」
「我剛剛說的合約……」
「沒空。」
他根本不懂嘛!
「那我把合約有關資料拿回來給你……」
「不要!」
「可是只要花你一點點時間……」
「我只管得里昂和瑪娜那兩件合約,其它一概不管,就算公司要倒了也不關我的事!」
喂喂喂,這小子怎麼越說越小氣了?
于培勛難得一副盛裝又是借來的,桑念竹也穿上了母親遺留下來,僅有的兩件簡單但高雅的晚禮服之一,她看起來是如此柔婉嫵媚,羞怯迷人,以至于于培勛一見著她就看傻了眼,而桑念竹則驚訝地盯住那輛嶄新的銀色法拉第跑車錯愕不已,說不出話來,李亞梅更是失聲尖叫。
「那是什麼?」
「車子啊!」于培勛覺得她問得好奇怪。
「廢話,你以為我老花眼啊!」李亞梅白他一眼。「我是說,為什麼換車子了?」
于培勛聳聳肩。「我也不知道總經理跟老總說了些什麼,老總突然打電話跟我說︰男人沒有車子不算男人,然後就送了一輛車給我,其實我在台灣也有一輛福特的。」
「就這輛?」
「就這輛。」
「他可真大方啊!」李亞梅喃喃道。對「兼差」都這麼大方,正式員工豈不卯死了!
「可是我不喜歡這輛車子。」
「耶?」
「保養費太高了。」于培勛挑剔的批評。
「你可真難伺候啊!」李亞梅再次喃喃道。
「幸好老總說保養費和保險費都由他負責,否則我一定退回去。」
「天哪!你……」李亞梅哭笑不得。「你不只難伺候,簡直……簡直是……」她說不下去了,因為想不到最貼切的詞。于培勛也沒興趣听。「小竹,歌劇快開場了。」「哦,好,那我們走吧!」
在倫敦,所有的商店都很早打烊,他們不知道什麼叫「晚」,所謂「夜間營業」指的是至晚上七點,或者最晚八點就打烊歇息。
所以白天熱鬧滾滾,晚上六點過後便漆黑一片,這是倫敦最普遍的景象。
但蘇活恰好相反,入夜後的蘇活彷佛才剛蘇醒,在尋求歡樂的人們催動下,逐漸生動活躍起來,蘇活的夜總是光燦明亮,永不打烊,成人區的狂野浪蕩搭配紳士淑女的光鮮優雅,多采多姿的生活越夜越美麗。
這兒是男人的天堂,也是夜貓子的天堂。
听罷歌劇,于培勛不必再急著送桑念竹去打工,便找了一家裝潢高雅又昂貴無比的餐廳進晚餐。
在過去他絕不會這麼做,但這晚,他覺得他「應該」這麼做,因為雲折高挽禮服雍容,眼波盈盈淺笑嫣然,一舉手一投足皆是如此優雅迷人的桑念竹並不適合坐在消費低廉的餐廳里。
頭一回,他覺得「浪費」是理所當然。
「剛剛那場拌劇的票听說是非賣品,必須經過某些特殊管道才拿得到,你怎麼會有呢?」
當他們兩人單獨相處,沒有其它熟人時,他們都很自然的用中文交談。
「A來的。」
桑念竹微微一愣,繼而噗哧失笑。好離譜的回答!
「你好美!」見她笑靨迷人,于培勛不禁月兌口贊嘆。聞言,桑念竹不覺雙頰飛紅,趕緊垂下眼眸專心吃她的羅勒松子鮮女乃燴鯛魚。于培勛也微笑著切下一塊魚肉。「你今天好像心情很好。」這句話一說,桑念竹立刻忘了她的專心,興奮地抬眼凝住他。
「你記得嗎?半個月前我們去听的那場強暴案?」
「記得啊!怎樣?」
「今天報紙上登了,他竟然在審判結束當天晚上便再次犯案,不過這回被苦察
當場捉到,人證俱全,不容他狡賴,連那位皇家大律師也拒絕為他辯護,今天第三次否決了他保釋的要求,這次他真的無路可逃了!」
「是嗎?」意料中之事。「是啊!以後再也不會有女人承受他的蹂躪了,一想到這我就開心。」「你真的很開心?」桑念竹很用力的點了一下蟯首。「非常非常開心!」于培勛笑了。「那我也很高興,非常非常高興。」
餐畢,他們開車到河濱大道,並肩漫步于泰晤士步道上,河岸燈火通明的建築與高掛的照明設備燦爛得讓河畔夜空毫無睡意。
在聖凱瑟琳碼頭,桑念竹突然停下來倚在欄桿上對著河面方向張望,于培勛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原來是碼頭邊停靠有許多豪華游艇,其中一艘正在舉行私人派對,熱鬧得很。
「你想坐游艇?」
「也不是……呃,只是想嘗嘗看在海上航行的滋味而已。」
「那明年夏天我帶你出海去吹吹風。」
桑念竹愕然回眸。「你有游艇?」
「當然沒有。」于培勛失笑。「不過總經理有,我可以向他借。」
桑念竹好奇地微傾蟯首。「你會開游艇?」
于培勛頷首。「大學時代開過同學的游艇。」
「大學?」桑念竹思索了下。「你說過你是在英國念書的,可是從來沒說過你是念哪一所大學呢!」
「我沒說過嗎?」于培勛有點訝異。
「沒有。倫敦嗎?」
「不,牛津。」水眸猝然大瞠。「牛津?不會吧!你是牛津大學畢業的?」于培勛再次頷首。「我去年才拿到博士學位,干嘛,這有什麼好驚訝的?」桑念竹怔愣片刻,拄而失笑。「是亞梅………亞梅說看你的樣子就是來混的,所
以你一定是薩XX大學畢業的,因為那所大學最好混。」
于培勛兩眉-聳,似笑非笑。「原來我是混畢業的,嗯?」
「不是、不是,」桑念竹連忙搖頭,唇瓣抖呀抖的。「牛津怎麼可能混畢業呢?連進去都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了!」
于培勛微笑不語。
「不過念資訊工程的大都會挑美國的大學啊!為什麼會跑來英國念呢?」
于培勛嗤之以鼻地哈了一聲。「我才沒那麼蠢,我要是念美國的學校,看著好了,保證老總沒事就召喚我到總公司去喝咖啡,我才不干咧!」
桑念竹更是疑惑。「你到底是在威迪生兼什麼差呢?」
于培勛靜默了會兒,然後深深嘆了口氣。「總公司特案部門特別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