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才會變成這副德行?」雍正恍然道。
金祿可愛地眨了眨眼。「怎地,臣弟這副德行不夠可愛麼?」
雍正兩眼往上一翻。「是是是,可愛,可愛,可愛到女人都恨不得殺了你!」
「那是因為臣弟的可愛只屬于我家娘子的呀!」金祿辯駁。「說到這,兩次問題都出在十七弟那兒,四哥不想替十七弟添幾個護衛麼?」
「說的也是,」雍正點點頭。「那朕替允祥加薪俸時,順便也替他加幾個護衛吧!那你呢?你要麼?」
「要什麼?」金祿懶懶地端起茶來喝了一口。「薪俸?護衛?」
「朕本來就打算替你加薪俸了,既然十七弟要加護衛,也順便替你加了吧!」
「都不用,交換吧!」放下茶杯,順手拈了一塊糕點塞進嘴里。
「又交換?好吧!那……」瞟一眼滿兒。「現下你打算怎麼辦?」
「四哥有啥好建議麼?」換水果吃吃。
「把她關起來?」
「四哥在逗我悶子麼?」嗯,還是糕點香,再吃一塊。
「那……叫人看緊她?」
「娘子很油兒的。」再喝一口茶。
「索性朕下旨命她不準離開你吧!」
「別傻冒兒了,四哥,這種事能下旨的麼?」繼續拚上那盤糕點。
「你敢說朕傻冒兒?」
「為啥不敢,現下您是四哥呀!」另一塊糕點。
「……好吧!四哥就四哥,那……」眼看金祿吃的津津有味,雍正終于也忍不住拈起一塊糕點咬下一大口。「叫她進宮去陪密太妃?」
「那能陪多久?」又一塊糕點。
「唔!這糕還真的很香,誰做的?」雍正贊嘆,還是不忘低聲說話。
「我家娘子。」再一塊糕點。
「全都是?」又拈了一塊糕點,這回他也學對面那個人一口一塊了。
「沒錯,而且都是素食喔!我家娘子說我愛挑嘴兒,所以她做得特別清淡,免得膩我胃兒。」一塊。
「真不錯,淡淡的甜,濃濃的香,又松又軟,入口即化,怎麼吃都不膩嘴,嗯嗯,真的很不錯!」一塊。
「那當然。」一塊。
「干脆朕派個人來跟十六弟妹學做這些個糕點,這樣她至少有一陣子離不開了吧?」一塊。
「請問四哥這是為了臣弟我,還是為了四哥您自個兒貪嘴?」一塊。
一旁的允禮眼見他們兩個湊在一塊兒嘰哩咕嚕了老半天,講到最後竟然你一塊我一塊地開始拚命吃起糕點來了,不禁好奇地爬過來,想問問他們究竟在討論哪一樁國家大事,怎麼會討論到變成餓死鬼了呢?
「呃,敢問皇上和十六哥究竟在談什麼呢?」
金祿與雍正相對一眼,而後異口同聲的說──
「糕點。」
「嘎?!」
允祿又開始早出晚歸或三天兩頭不回府了。
不過,允祿依然是金祿,這種事從未曾有過,滿兒不由得疑惑不已。
可是沒時間讓她想太多,皇上居然派人來跟她學做糕點,密太妃沒事就宣媳婦兒帶孫子女進宮陪她聊聊天,甚至連允禮的福晉都說是跟允禮吵嘴,竟然也跑到她這兒來住下了。
她簡直比金祿還要忙,忙得讓她沒空閑考慮其他事。
直到九月秋末──
「娘子,整理包袱,咱們要上杭州去啦!」
滿兒雙眉一挑。「咱們?咱們是誰?」
金祿嘻嘻一笑。「娘子你跟為夫我呀!」
「去干嘛?」
「押解年羹堯回京。」
「我才不要!」滿兒斷然拒絕了。「要只是查事兒還不打緊,可這種事是有危險的,我可不要跟去成為累贅,又害你……」
金祿唉了一聲。「娘子,你想太多了,這趟根本沒啥危險,是皇上擔心太多了,才讓為夫去盯著嘛!」
滿兒還是搖頭。「不要!」
眼珠子轉了轉,金祿突然垮下了臉,「娘子,」他哭兮兮地瞅著滿兒。「你不喜歡為夫了麼?」
腦袋一撇,「別來這套,我不吃!」滿兒堅決地道。
圓溜溜的大眼楮眨了眨,「好吧!那就別吃。」話落,金祿一指點出。
待滿兒醒轉過來時,她早就被「綁架」到往杭州途中的驛站里了,而她之所以會醒來,還是因為某人正埋頭在她身上「為非作歹」。
「唔……你……你該死……」
金祿忽地抬起頭來,深沉地凝視她許久。
「娘子。」
「干嘛?」
「倘若你再離開為夫我……」
滿兒心頭一跳。「怎樣?」其實這件事她仍然很猶豫,實在舍不下他,卻又不想再見到他為她徘徊在鬼門關了,如此兩難,她實在難以下抉擇。
「為夫不會再去找娘子你,因為我知道這回一定找不著你了。」
滿兒松了口氣,卻也很不舒服。「哦!」
金祿叉俯下腦袋,「所以,為夫我要讓娘子你自己回來找我……」他在她耳傍呢喃。「倘若為夫死了,娘子你一定會回來祭奠我,為我守孝,而且再也不會離開了,對不?」
他又在說令人心酸感動的好听話了!
滿兒心想,根本不在意他所說的話,甚至隔天她就忘了。
金祿的話,十有九成是不能信的!
雖然來過杭州幾回,好玩的也都玩遍了,但總有些地方是沒去過的──稍微遠一點的地方。
「我要到五雲山去,听說那兒的竹林好美好美!」
正待出門去協助阿拉錫的金祿忽地停下腳步,徐徐回過頭來。
「等為夫忙完了再陪娘子去不成麼?」
白眼一翻,「你在說笑嗎?」滿兒嗤之以鼻地道。「你一來就忙著鎖禁年羹堯,現在又忙著抄年羹堯的家,抄完了家又得趕著押解年羹堯回京,你哪有時間陪我去哪兒逛呀?」
金祿凝住她沉思片刻。
「五雲山不是很遠,騎馬的話……至遲晚膳前娘子應該可以回來了吧?」
滿兒想了一下。「嗯!差不多。」
金祿綻開燦爛的笑容。「好,為夫等娘子回來一塊兒用晚膳。」
五雲山的竹林確實是美,滿山遍野的綠竹好似碧海翻波,剛竹挺拔女敕竹秀逸,蒼翠欲滴婆娑搖曳,還有流溪潺潺,水聲淙淙,這片純然的素淨,仿佛一幅靜謐安逸的畫,令人流連而忘返。
在斜陽的暮色中,竹影斜橫更添一份綺麗,教人怎麼也舍不得離去,也就是因為如此,當滿兒要模黑下山時,東模模西模模不曉得模到哪里去了,只好在山間人家借住一宿,順便嘗嘗現采的竹筍滋味,雖然不是春筍,卻也差不了多少。
她完全沒有為金祿擔上一點點心,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需要人時時刻刻盯著,反正他自己也忙得很,就算他真要跟她賭氣一、兩餐不吃也不會死,對吧?
破曉前,滿兒便踏著路上的露珠登上了五雲山頂,目睹一輪紅日在雲海翻騰中破絮而出,萬道霞光在郁郁蔥蔥的竹林間灑下片片金光,為沉寂一夜的竹林帶來耀眼的生機。
滿足地嘆了口氣,滿兒這才轉身走上歸途。
清晨的霧氣尚未褪去,如雲似煙,在密密匝匝的竹林里縈繞,她愉快地輕哼著小曲兒在竹林間繞來繞去,這樣一路繞到山下,又花了點兒時間才找到昨日借放馬匹的民家。
考慮了一下,又跑到煙霞洞、佛手岩和蝴蝶谷去瞧瞧,再上龍井喝個茶用個午膳,接著繞到飛來峰靈隱寺,這樣一路走走逛逛地回到杭州城里時,都已過申時好一會兒了。
沒想到回到客棧里,卻發現已被退了房,再到年家,年家尚未被抄完家,可除了守衛官兵之外,也沒有其他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