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托車已近湖畔一百公尺、九十公尺、八十公尺……依然沒有減速的跡象,
「……看你是要我一生窮困潦倒、三餐不繼,或絕子絕孫永遠無法生育,甚至一輩子病魔纏身躺在床上做個廢物也行,隨便你挑吧!只要能和她在一起,我……」
摩托車猛然街上那座木板斜坡,兩秒後摩托車便高高飛躍而起至少有三層樓高以上,凌空越過湖面數十公尺,在縴雨的驚叫聲中,段清狂仍在狂吼,
「……如果都不行,就讓我倆死後魂魄永遠相依偎吧!不用再投胎了,這樣就夠了!听到了沒有,混蛋老天,我只要和她在一起,只要和她在一起,只要和她在一起呀……」
在極速的沖擊中,摩托車猛然墜入湖中瞬間沒頂消失不見。在這種狀況下,又沒有任何保護,甚至連安全帽都沒有,除非是久經訓練的特技演員,否則,縱使泳技再精純,也是十有十成活不了了。
兩輛轎車先後在湖邊緊急煞車停下,一男一女分別沖入湖中游向摩托車墜入沒頂的方向。
「段清狂,你不可以這樣就死了!」女的驚叫。
「我的東西絕不允許任何人搶走!」男的大罵。
然後,就在兩人同時翻身潛入水中找人之際,灰蒙蒙的天空中驀然閃下一道鋸齒般的雷電落入湖中……
錯釜釜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人類經常會經由作夢來發泄對現實生活中的壓力與不滿,以便舒緩情緒與身心;或藉由夢境來滿足生活中得不到的,以平衡心理上的特殊需求;所以,夢境中常常會出現時光回轉、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或是與現代完全不同的生活等天馬行空的情節,而且相當夸大不實。
縴雨就常常作這種夢,她常常夢見自己是古代人物,生存在早已逝去的朝代里,滿足地過著如魚得水般的生活,有時候是唐朝,有時候是元朝,又有時候是清朝,但最常夢見的還是明朝。
而夢境與現實最大的不同點在于︰當你在作夢時,踫到任何不合理的事,你都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對,仿彿一切不正常都是理所當然的;但如果是在現實中踫到同樣情況的話,你就會馬上告訴自己︰這是不可能的事,現在一定是在作夢!
就如同此刻,縴雨正在拚命告訴自己︰她一定是還在作夢!
靶覺上好像是睡了好長、好長一覺醒來之後,她就開始這樣拚命告訴自己了。但無論她如何掐自己、打自己,甚至拿腦袋去撞了一下牆,她卻依然在「夢境」中,怎麼樣也清醒不過來。
她明明是在作夢不是嗎?為什麼會痛呢?
茫然地環顧四周,她怎麼也不解。
突然,房門被推開,兩個挽高頂髻的十七、八歲丫鬟各捧著一盅補湯及洗浴用品進來,一眼瞧見縴雨坐在床上看著她們,不約而同的發出驚喜的歡呼。
「小姐?!」
「二少女乃女乃?!」
隨手把手上的東西扔到桌上去,右邊那個臉圓圓似滿月的丫鬟便歡天喜地的跑過來拉著她直掉眼淚。
「謝天謝地,小姐,您可終于醒過來了!天哪,可真是嚇死我了,幸好小姐平安無事,否則小姐若真出了什麼意外,寶月非得跟著小姐一塊兒去不可了!」讓她陪嫁還好,叫她陪死可就不太好了。
「是啊,是啊!老爺來了好幾回探問二少女乃女乃的情況呢!還千交代萬囑咐說,倘若二少女乃女乃醒了,務必要立刻……立刻……立……」
滔滔不絕的激動不知為何逐漸徐緩下來,終至中斷,兩對眉毛也同時蹙了起來,四道視線在那張茫然不解的臉蛋上仔細端詳片刻後,兩雙狐疑的瞳眸又相互交換了半天眼神,之後,臉似滿月的丫鬟寶月才小心翼翼地露出詢問的微笑。
「小姐,您……您是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
縴雨依然茫然以對,寶月見狀不禁嘆了口氣。
「果然跟大少女乃女乃一樣,奇怪,其他人都不會啊!而且我睡了半天就醒來了,大少爺、姑爺和若香卻昏睡了整整兩天,大少女乃女乃是昨兒個午後醒來,小姐最夸張了,居然到今日才醒,怎會這樣呢?」
「還有,大少女乃女乃醒來後不但什麼都記不得了,性子也全變了,又凶又潑辣得好似她才應該是揚州雌老虎。寶月,你想咱們二少女乃女乃會不會恰好也……」另一個丫鬟咕噥著悄悄顱向縴雨。「轉了性了?」語氣里似乎有那麼一絲小小的期待。
一座府里有兩只雌老虎未免太可怕了點兒吧?
寶月微一攢眉,「這……也許……」話說兩字,瞧見小姐正盯著她看,心頭一驚,忙及時收嘴,改口大聲說︰「無論轉不轉性,她可都是咱們主子!好了,既然小姐不記得了,那咱們就得負責告訴她,來,秀珠,你幫小姐梳洗,我來喂……不,伺候小姐喝湯!」
兩人遂分別忙碌開來,而寶月便一邊伺候縴雨喝湯,一邊娓娓敘述。
「哪!小姐,您的閏名叫容默春,今年十六歲,原是揚州容府的四小姐,四天前嫁到蘇州藍府這兒來,是藍二少爺的正室夫人……」
容默春?
「……至于我叫寶月,大上小姐您兩歲,是跟著您嫁到藍府來伺候的陪嫁丫鬟,秀珠則是原就在儷園伺候姑爺的丫鬟。對了,寶月最好先警告您一下,姑爺的脾氣、呃……不太好,特別是喝醉酒之後……」
脾氣……不太好?
「……藍府這兒除了姑爺之外,還有藍老爺,藍老爺的繼室孫夫人,妾室葉姨娘和女兒藍霜霜,姑爺的親娘早年已去世了,再加上大少爺和大少女乃女乃,他們與您和姑爺是同-天成親的……」
成規?
「……好了,看小姐您似乎尚未完全清醒,寶月先告訴您這些就好,小姐您最好再睡一會兒,醒來後想知道什麼寶月再告訴您。」
語罷,兩個丫鬟便扶著縴雨躺回去,細心地替她掖好被子後即悄然退出房間離去,世界又恢復原先的寂靜與……詭異。
奸吧!就再睡一會兒,也許睡醒之後,一切就恢復正常了……
沒有!
她醒來後還是在「夢」中!
所以,縴雨就繼續躺在床上耐心地等待「夢醒」,直到許久許久之後,她才認命似的輕輕嘆息,慢條斯理地下了床,在梳妝台上找到一支發簪,用力往自己手上戳下去……
好痛!
也流血了。
很好,她不是在作夢。
縴雨終于苦笑著承認了這個現實,注視著銅鏡里的小泵娘,她開始仔細思索這一切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記得是清狂騎摩托車載著她沖入湖中,之後她就失去意識了。難道是她死了,靈魂卻因為某種不明因素而跑到古代來了嗎?
這種解釋她是可以接受,畢竟她是二十-世紀的人,能理解任何不可能的事都可能發生的思想,而且,她也不排斥神鬼的存在,所以,無論是科學或不科學的理由她都能接受。問題是……
她不解地瞪著左手腕,段清狂送她的那只手鐲仍戴在她的手腕上。
既是如此,為什麼實物會跟著沒有實體的靈魂跑來了呢?因為它是媒介嗎?好吧!就算它是媒介好了,那這副軀體原來的靈魂呢?還有……
清狂呢?他也來了嗎?或者是……
他就那樣死了?
一想到這里,她的心不禁緊縮成一團。
如果他死了,那她遺跑來這邊活著做什麼呢?若說是上天可憐她要給她一次重來的機會,沒有清狂,她要這種機會又有什麼意義呢?
而且,她居然又嫁了一個「脾氣不太好」的丈夫,難道無論走到哪里都一樣嗎?不管在哪一個時代,她的命運都是相同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