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人?
墨勁竹听得渾身不對勁,忙道︰「姑娘,在下擔當不起這個名詞,還是……」
「可是的確是恩人救了我啊!」未待他說完,紫乃夜便抗議似的仰起忿然的嬌顏。「如果不是恩人,我早就被瓦剌人抓走了!」
「這……姑娘,這實在算不上是什麼恩,在下也只是路經此地,適逢其會罷了,姑娘毋需放在心上。」
可他說他的,紫乃夜還是堅持她的。
「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你的確是救了我的恩人沒錯!」
「不,姑娘,這真的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所以姑娘不必……」
「是恩人啦!」紫乃夜有點生氣了。這人好頑固喔!明明就是恩人嘛!為什麼不肯承認呢?承認了會很吃虧嗎?
「唉∼∼姑娘,在下真的只不過是……」
「是恩人!」紫乃夜突然大聲了起來,不但語氣極為憤慨,甚至還一副已經準備好要跟他拗上三天三夜的模樣了。
真是恩人嗎?看她這模樣,倒比較像是仇人。
墨勁竹不由得呆了呆,繼而輕嘆,「好吧!恩人就恩人,隨便姑娘了。」他無奈地喃喃道。雖然一旁的沈君陶笑得很詭異,眼神更曖昧,但實在沒必要為這種小事吵起來吧?
聞言,紫乃夜立刻綻出一朵開心的笑容,笑得好甜蜜,甜蜜得讓墨勁竹更無力去拒絕她了。「嗯!那現在該我告訴你我的名字了,我叫……」可她才說了幾個字,重點還沒講到,墨勁竹便忽地沉下臉來望向適才瓦剌人出現的方向。
「噤聲!」
「嗄?」紫乃夜看得心頭一驚,粉臉兒又白了,可奇怪的是,她並沒有嚇得尖叫著跑開,反而更使力揪緊了他的衣襟。「怎……怎麼?」
「又有人來了!」
「咦?嗄啊∼∼」遲來的一聲尖叫,紫乃夜馬上又一頭鑽進墨勁竹的懷里去了。「不要!不要哇∼∼他們又要來抓我了!他們又要來抓我了呀!」
「不用怕,姑娘,」墨勁竹忙用單手攬住她,右手則戒備地垂在身邊,準備隨時皆可出招還擊。「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妳的。」
這回不用他哄,紫乃夜馬上就停止了歇斯底里的尖叫,可也沒離開他懷里,「真……」只把兩只驚恐的大眼楮怯怯地往上抬。「真的嗎?」
「我發誓!」
正說話間,那頭果然奔來幾匹馬,令人意外的是,馬上騎士一看見他們,就拉開嗓門哇啦哇啦的怒吼。
「混蛋登徒子,還不快放開我妹妹!」
咦?混蛋登徒子?
他嗎?
還有,妹妹?誰是妹妹?難道是……
墨勁竹正感狐疑,繼而一入眼那馬上騎士的服飾衣著,隨即了然對方的身分,他忙推推懷里的紫乃夜。
「姑娘,是令兄找妳來了!」
「欸?真的?」紫乃夜頓時驚喜地扭回頭。「啊,真的耶!」更奇怪了,她竟然還是賴在墨勁竹懷里,沒有歡天喜地的迎向那個她最熟悉的親人。
也許她比來比去,覺得還是墨勁竹的懷里最安全吧!
可這點看在烏裴羅眼里,就變成了某某不知羞恥的登徒子強行抓住紫乃夜不放,他頓時怒向膽邊生,火冒三丈高,連規規矩矩下馬都省略了,直接就從馬背上怒喝一聲,揮刀撲向墨勁竹。
而墨勁竹看了卻只是暗嘆著︰這人還真是性急。面上依然鎮定如恆,連根眉毛也沒給他掀動一下。反而是紫乃夜搶先一聲驚呼,同時急忙回身攤開雙臂擋在墨勁竹前面。
「王兄,你瘋了,他是我的恩人耶!」
包大一聲驚呼,烏裴羅手忙腳亂地收刀止撲,差一點點就把紫乃夜砍成了無頭夜;落地後,他還腳步踉蹌地晃了好幾步才站穩,猛一眼看過去,好像跳錯了舞似的狀極滑稽。
「妳……妳才瘋了!」他怒吼。「我差點砍掉妳的腦袋了,妳知道嗎?」
小小的紅唇一噘,「是王兄不對,人家是我的恩人耶!你干嘛拿刀砍人家?」紫乃夜大聲抗議。太過分了,砍人的還敢叫那麼大聲!
「恩人?」烏裴羅微微一愣,隨即輕蔑地瞥一眼紫乃夜身後的墨勁竹一眼。「什麼恩人?」一眼看上去不就是兩個平常的漢人書生,頂多身子骨健朗一點,五官俊俏一些,這樣兩只趴趴蟲又能幫得上什麼大忙?
難不成是紫乃夜向他們借了些銀子做盤纏,不小心把她自己給賣了?
「王兄沒瞧見嗎?」紫乃夜指指地上。「要不是恩人及時搭救,我差點就被這些人給抓走了耶!」
終于注意到地上那些瓦剌昏兵了,烏裴羅驚訝地愣了片刻,而後轉眼朝墨勁竹和沈君陶來回打量。
「是他們打昏這些瓦剌兵救了妳?」
「就是啊!」
這倒頗出乎人意料之外,也許這兩個漢人練過幾手防身把式吧?不過……
「那他干嘛抱著妳?」
「哪是!」紫乃夜斷然否認。「是我抱著他啦!人家以為又有人要來抓我了,嚇得躲到他懷里去了嘛!」
心頭一沉,烏裴羅立刻覺得有什麼不對了。
一向怕人怕到可謂離譜地步的紫乃夜,別說是陌生人了,即使是對他這個哥哥,她都極少忘形地躲到他懷里尋求庇護,甚至于有時候還會被他嚇得尖叫著逃掉。而眼前這位「恩人」,居然能讓她忘卻一切躲進他懷里,甚至見到「親愛的哥哥」來了還舍不得離開!
而且,除了尖叫之外,從不大聲說話,也從不頂嘴,甚至一點反抗意識都不曾有過的小女孩,這會兒居然會為了一個陌生人如此大聲又堅決地抗議、頂嘴,甚至是責怪他!
今天的太陽準備打從東邊下去嗎?
他的直覺在警告他,如果他不盡快把紫乃夜和那個什麼恩人分開,不久的將來,他肯定會跳進天池里去凍死自己!
「好,我明白了。」不再浪費時間與紫乃夜爭辯,烏裴羅粗魯地一把抓住她,紫乃夜立刻反射性地發出一聲恐怖的尖叫,嚇得他心頭一顫,膽子差點破掉,可之後,還是不顧她抗拒的硬把她拖到自己身邊來,同時胡亂地對墨勁竹點點頭。
「那麼,謝謝這位恩人公子了!」也不待墨勁竹回話,他拉著紫乃夜轉身就走。「好了,我們得趕快離開這兒,免得瓦剌人又追上來了!」
「耶?可……可是,」恩人怎麼辦?「王兄,人家還沒有告訴他我的名字,也還沒有問他的名字耶!」
瞧,又在抗議了!
「不必了,以後又沒機會再見面,通什麼姓,道什麼名?簡直是多此一舉!」烏裴羅咬牙切齒地說。
「王兄,怎麼可以這樣嘛!」紫乃夜一邊抗議、一邊還依依不舍地扭回頭。「人家救了我耶!就這樣一句話便解決了嗎?」
听,又在責難他了!
「那個以後再說,現在最要緊的是妳的安全。」烏裴羅大聲道︰「為了找妳,我把人馬全都分散開來了,這會兒要是踫上瑪哈它親自帶人來的話,我們就這麼幾個人是抵擋不住的!」
「但是……」
看,還想頂嘴!
「沒有但是!」烏裴羅氣呼呼地說著,一把將她扔上馬背,自己隨後也跳上另一匹馬。從來沒有人能夠跟她合乘一匹馬,因為她肯定會一直發抖,抖到後面的人也跟著她抖,結果大家一起抖下馬為止。「好,大家回奎蘇村集合!」
于是,一聲吆喝,幾匹馬迅速消失在墨勁竹眼前,一陣風似的來,又一陣風似的去,僅留下幾許疑惑。墨勁竹和沈君陶不由得面面相覷,不約而同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