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怎麼也料想不到,在愉快地度過了六年平靜生活後的今天,她的「四哥」艾諾特竟然會突然出現在她面前,一股不安的預感立刻在她心頭浮起。
「你……你來找我干什麼?」
雙眉一挑,艾諾特不以為然地搖搖頭。「安亞,妳怎能這麼說呢?妳是我的妹妹呀!」他有意無意地加重了「妹妹」兩個字。
才怪!
安亞狐疑地打量著艾諾特。「那其他人呢?你怎麼不先去找其他人?」
艾諾特臉色怪異地沉默片刻後,才慢吞吞地說︰「沒有什麼其他人了,安亞,只剩下妳跟我了!」
安亞呆了呆。「你在說什麼鬼話?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當初除了艾伯大哥和艾其二哥之外,其他人全都先行逃走了不是嗎?」
「逃走?哼!」艾諾特冷笑。「妳以為那個殺人魔會任由他最想殺害的人逃走嗎?這些年來,他依然不停的派人追殺當初逃掉的漏網之魚,妳不要以為妳現在沒事,以後就都不會有事了,艾米特、珊娜和蘿雅他們三個也不是父親的孩子,還不是照樣被找出來殺掉了,所以,早晚有一天那個殺人魔也會找到妳的!」
安亞的心頭顫了顫,無語了。
她怎麼可能以為現在沒事就好了?六年來,為了擔心會連累到伯伯和伯母,她不也是三不五時就跑到山下村莊里打探消息嗎?
但這些年來,她打听到的消息,始終只是黑魔王的手下仍然鍥而不舍地在搜尋著各個王族的余生者,雖然態度有些散漫了,她一直以為,是因為他們連一個逃走的人都抓不到而心有不甘,所以死也不肯放棄,現在才知道,原來不是找不到,而是還未找全。
真可惡!那個殺人魔居然一個也不肯放過,也不想想他手上已沾染了多少血腥,身上揹負了多少人命!
「我們不想再到處躲藏了,若是不想死,就必須反擊!」艾諾特有意無意地偏過頭去望著山上木屋的方向。「安亞,如果妳不想連累別人的話,就跟我走,在那個魔鬼的人找到妳之前跟我走,等大家同心協力除去那個惡魔後,妳想回來再回來。」
「你們?」不是說只剩下他和她了嗎?
文諾特瞄過眼來。「當初那個惡魔剿滅的可不只我們木諾諾堡吧?」
安亞恍然地啊了一聲。「你是說還有金司特堡、火桑堡和土蘭德堡的劫後余生者,你和他們全聯絡上了?」
艾諾特頷首。「是的,但我們需要更多的伙伴,要想一舉打倒那個魔鬼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何止不容易,」安亞低喃。「根本是難如登天嘛!」
艾諾特哼了哼。「難道妳願意每天提心吊膽的等到他找到妳的那一天?」
說得也是,她一向不是那種只會坐著等挨打的人,與其每天膽戰心驚的過日子,不如主動出擊,卯上去和那些殺人鬼拚了,而若是能有志向一致的同伴合作的話,成功的機率當然也會大上許多。
最重要的是,她不想連累伯伯和伯母,最好的辦法也只有暫時離開他們,等到安全之後再回來了。
「如何?」
「好吧!」唉∼∼沒想到上一刻才想著要陪伴蓋文伯伯和蒂絲伯母一輩子,下一刻就得離開他們了!
至于蓋文和蒂絲,他們雖然萬分不舍,但既然是艾諾特出面要帶「妹妹」回去,他們也無法拒絕,只好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目送他們離去了。
我會再回來的,蓋文伯父,蒂絲伯母,我發誓我一定會再回來的!
安亞在心中立下誓言。
***
千辛萬苦的越過了七座高山峻嶺、四片茫茫大草原和兩條浩浩大河川,老實說,千猜萬猜,安亞怎麼也猜不到,艾諾特居然會帶著她來到水連恩族的領地。
水連恩王不是始終保持中立的嗎?
「水連恩王唐恩的妹妹梅格瘋狂地愛上了火桑族的莫桑倫,」艾諾特輕描淡寫的兩句話就解開了謎底。「而莫桑倫答應娶梅格的條件,就是要唐恩幫助他報仇,並奪回領地。」
難怪所有的逃亡者全都躲到這兒來了,可是……
她討厭他們!
並不是因為他們對她來講都是陌生人,或者是他們看起來有多自負、多傲慢,而是因為他們的眼神,他們盯著她的眼神實在是讓人很不舒服,一看就知道他們都在懷疑像她這麼一個「不相干的人」跑來這里湊什麼熱鬧?
既然這麼瞧不起她,又為什麼一定要把她找來?
難不成他們以為她依依不舍地告別了伯伯和伯母,大老遠跑來就是專程為了欣賞他們那副高高在上的蠢樣子嗎?
環視一圈此刻圍在堡內大廳中開會討論的那些家伙之後,獨自一人窩在角落邊邊的安亞便不耐煩地把視線移往窗外。說實話,她已經開始有點後悔沒考慮周詳,就那麼沖動的和艾諾特一塊兒來了!
在這座離海邊不遠處的水連恩堡里,表面上依舊是平靜無波的中立堡,實際上卻聚集了所有意圖推翻黑魔王統治的同志。
綠眼的木諾諾族、琥珀眼的火桑族、褐眼的土蘭德族、金眼的金司特族和地主藍眼的水連恩族,甚至還有白發紫眸的神女,唯獨不見銀灰眼的風塔爾族,因為風塔爾族正是他們要推翻的黑魔王一族。
而這些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他們都很年輕,最大的不會超過三十歲,最小的也僅有十來歲而已。
除了那位火桑族的白發神女,她雖然滿頭白發,卻高雅美麗得仿佛女神下凡塵。傳聞她已有一百多歲了,看上去卻依然只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少女。據說,每一代的神女在生下下一任神女之後才會開始老化,也就是說,如果她想保持青春永駐的話,就得與男人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當然,此刻有資格參與討論的只有各族的年輕族長和白發神女,其他人只是圍在四周旁听而已。
「我還是很懷疑南方的殘羅王可靠嗎?」唐恩語氣擔憂地問。「听說他的殘暴冷酷不亞于黑魔王,我們應該不會引賊入門吧?」
「否則,我們還能怎麼樣?」莫桑倫,在這群人當中最年長的一員,他語氣冷硬地反問。「雖然我們有足夠的武器,卻沒有足夠具有戰斗力的武士,除了你們水族的武士外,我們這四族存活的族人有九成五都只是一些農夫、獵戶、工匠,教他們上戰場,只是白白送死罷了,即使我們想訓練他們,你以為黑魔王的人會放任我們隨心所欲嗎?」
「我們可以在水連恩族的領地內訓練,」唐恩辯駁。「這樣……」
「唐恩,你實在是單純得很可笑,」莫桑倫很不客氣地指出。「安靜地躲藏是一回事,訓練武士可就不是那麼輕易能瞞得過黑魔王的人了。何況,光是要把那些人召集到這兒來,你以為黑魔王的人就不會懷疑怎麼男人全都不見了嗎?」
「是啊!而且黑魔王的軍團也不是像我們這種一般武士可以應付得了的,除了尋求外力,我們沒有其他辦法了。」金司特族的洛司附和道。「再說,我認為我們給予殘羅王的條件應該能夠滿足他的胃口了,你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但是……」土蘭德族的凱德也有意見。「若真的允許他們來我們這邊開采鐵礦,用以制造武器和盔甲,難道你們不擔心將來他們會利用那些武器來侵略我們嗎?」
「如果我們能嚴格控制他們開采的量就不會。」莫桑倫把握十足地說。
「可是……」
「要不然,你還有更好的辦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