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璋驚訝地直打量他,平常瞧他總是一副溫溫吞吞、懶散淡漠的模樣,在她面前更是個听話的乖小孩,實在沒料到,他竟也有如此嚴酷正經、冷厲果決的一面,看樣子,表面單純的他,內在還是相當復雜的呢!
而且,從他們的對話內容判斷,卓爾帆似乎正在和他的三個未婚妻「斗法」哩!唔……她是不是應該考慮一下,要不要先翻出他的日記,看看這樁婚約到底是在什麼特殊情況下決定的呢?
「其實,只要你肯認真的話,我倒是敢肯定地說,沒有人斗得過你呢!」文捷衷心地說。
卓爾帆不再說什麼,兀自低頭吃他的炖品,倒是華璋很無聊地插了一枝花。
「他真的斗得過她們?」還沒結婚就開始斗法,這樁婚姻實在不怎麼讓人期待耶!
「我剛說了,只要他肯認真的話,絕對沒問題!」文捷篤定地說。
可斗贏了之後呢?卓爾帆就可以一腳踩在她們的腦袋瓜子上捶胸大笑三聲高呼勝利嗎?算了,還是自己翻出日記來搞清楚吧!不過……那麼多本,到底是在哪一本里呢?
「咦?你怎麼就問這麼一句?詳情呢?你怎麼不問詳情?」文捷問。
「不需要!」華璋皺著鼻子說︰「我自己回去看,順便了解一下他對這樁婚約的感覺如何。」
卓爾帆听了,不禁抬眼張口似乎想說些什麼,隨即又闔嘴垂眸的喝湯去也,其他兩人則都沒注意到。
「我舅舅有沒有說爾帆什麼時候可以出院?」
「再幾天吧!他說要爾帆的情況完全穩定了,他才會讓爾帆出院。」
當那個惡魔大夫準許卓爾帆出院時,已經是卓爾帆住院三個星期後的事了;而當華璋準許他上班時,又過了一個星期。
華璋站在車旁,第N百次重復著,「我警告你,爾帆,你累了就給我休息,餓了就吃東西,別給我偷懶,知道嗎?」
卓爾帆還是老樣子,「知道。」他乖乖的應道。
華璋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五歲時的小帆,和媽咪、女乃女乃約定好,媽咪會保護他、女乃女乃會照顧他,但是他必須乖乖听話才行。
強抑下心中的酸楚,華璋又說︰「有什麼不開心,回來就要馬上跟我講,記住了?」
「記住了。」
「嗯!那趕快上班去吧!小心開車喔!」
「好。」
望著絕塵而去的法拉利,華璋依然呆立在原地許久,仿佛在考慮著什麼事,而後似乎終於有了結論,這才轉身回大廈,預備上去拿了課本後,就趕去上第三堂的課。
嗯——快端午了,她要不要自己動手包粽子呢?
雨依然下個不停,校門口處,兩個正要分手的女孩子撐著傘提高了嗓門作最後的交談。
「不分手了?」
「不分手了。」
「也不找工讀了?」
「不找了,反正他養得起我,等暑假時,我再到他的公司里免費打工好了。現在啊!最重要的就是我必須專心照顧他,用我全部的心神和時間來照顧他,他……真的很需要人照顧的。」華璋嘆道。
周玉佳歪著腦袋打量華璋半晌。
「我覺得你好像有點變了。」
「有嗎?」華璋奇怪地看看自己。「哪里?」
「哪里啊?唔……」周王佳沉吟著,又審視華璋片刻。「感覺上你好像柔和多了,不像以前那麼強悍,那麼……沖動,也不像以前那樣,主觀意識那麼強烈了。」
「是嗎?」華璋不置可否地笑笑。或許是吧!當然,她自己也知道原因是什麼,不過,她不想說太多,畢竟那會牽扯到許多不適合讓外人知道的事。
「好吧!我想,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照你自己的意思去做吧!不過……」周玉佳突然眨眨眼。「有機會讓我們看看他如何?」
「OK!沒問題。」華璋很阿沙力的答應了。
苞著,兩人就互道再見,轉身各自走向不同的方向了。
唔……明天沒有課,或許她可以煮點東西帶去給卓爾帆吃吧!順便給他個驚喜,嘿嘿!華璋竊笑著暗忖。對了,文捷給她的那張通行卡是怎麼用來著?先進地下停車場,再……右轉到最里邊,然後是……嗯……好像是右邊的電梯吧?還是左邊?
避他的,反正找那座上面掛有「總裁專用」牌子的電梯進去應該就沒錯了吧?
老實說,卓爾帆好看是好看,可又那麼清瘦斯文,連說句話都要拖拉個老半天,實在是怎麼看都不像是個大總裁的樣子,說他是作家或畫家還比較有說服力一點。
然而,當平時冷漠淡然的他一旦真的發怒時,可就沒有人不害怕了,就連身為長輩的副總裁文友緒,也就是文捷的父親,都會不由自主的噤若寒蟬,垂首不敢吭聲,其他那些總經理、經理級的人物就更別提了,有的甚至還猛吞口水,順便抖一抖呢!
任誰也想不通,像他那麼瘦弱單薄的人,渾身沒幾兩肉,說話中氣不足,工作久一點就塌了,多吹點風就東倒西歪,這麼個孱弱的人,為何能散發出如此嚴酷懾人的氣勢,而且,暴烈得足以壓制住任何膽敢與他對峙的人呢?
不過,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像是個大集團的大總裁。
此刻,將近中午時分,大家的肚子都已經開始在提醒主人該是用餐時刻了,但是,大總裁不餓,大總裁依然在發飆,誰還管得了自己的肚子呢?
說是發飆,可也不是什麼狂風暴雨、山崩地裂,而是暗潮洶涌、危機隱伏。卓爾帆發飆的時候,一向不會狂吼咆哮,反正他也沒那麼大的嗓門,多吼兩聲非倒嗓不可,搞不好還得看好幾趟耳鼻喉科才會痊愈,太劃不來了。所以,他只會用低沉冷冽得令人發顫的聲音,和一雙陰郁深黝得教人窒息的瞳眸,把整個辦公室里化成墳地般陰森恐怖。
卓爾帆佇立在辦公桌前把一疊文件扔到地上。
「副總裁,請你解釋一下,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文友緒咽了一口唾沫,張了張嘴,卻還是說不出話來。在他後面排成一列的各部門經理各自偷覷一眼,頭垂得更低了。卓爾帆身邊的總裁特助文捷似乎想說什麼,但考慮片刻後,還是放棄了。
現在誰來說什麼都沒用了,卓爾帆已經「high」到最高點,想降溫也只能等他飆完了再說羅!可偏偏他連罵人也是那麼慢條斯理的,人家也許飆個十幾分鐘就結束了,他卻給你拉呀拉得半個多鐘頭還不爽,於是,這些大集團的高級干部們只能當作回到學生時代,再次品嘗排排站聆听導師教誨的滋味了。
文捷向父親投過去歉然的一瞥——抱歉了,老爸,現在只能給他裝錘錘、放皮皮,大家自求多福吧!
「副總裁,我在問你話,你為什麼不……」
砰!辦公室的門忽地打開。
「小姐,你怎麼可以這樣?告訴你總裁在開會,他沒有空……」
「安啦、安啦!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嘛!吃飯皇帝大,不管什麼會都可以往後挪啦!」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只見一身簡單T恤牛仔褲運動鞋的華璋背著背包、拎著食盒就這樣闖了進來,總裁秘書文小姐追在後面,文友緒臉一沉,剛想喝叱,卻被文捷用力扯了一下,而且拚命的搖頭使眼色。
「啊!爾帆,抱歉,有什麼會下午再繼續吧!現在吃飯要緊,來,趕快去坐好,看看我替你帶什麼好料來羅!」
所有的人不禁猛抽氣,心想,這下子死定了——不是他們,而是那個女孩子。因為,卓爾帆已經接近抓狂的邊緣了,那個女孩竟然敢就這樣冒出來打斷會議——發飆會議,簡直是七月半的鴨子,不知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