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凱杰,他穿來穿去永遠是招牌黑色,據說羅馬尼亞人也很迷信,認為黑色是葬禮的顏色,布萊看不過去,便逼凱杰破一次例,改穿他的禮服。
然而俗話說得好!一個半斤,一個八兩,百步就別笑五十步;「葬禮」不見了,「吸血鬼」卻跑出來了。
不過識貨的人一定一眼就看出,這襲復古式的夜宴服是出自巴黎服裝界「怪杰」尚保羅•高提耶的設計手筆,這位怪杰大師一向以詭異、大膽、突破傳統而再創傳統著稱,喜愛作怪的超級巨星瑪丹娜和日本新新人類偶像?本龍一,都是高提耶服飾的忠實顧客。
這套高貴雍容的男士禮服,其設計靈感來自十六世紀的法國宮廷服飾,上身是一件白色真絲襯衣,脖子上的荷葉邊高領一路迤邐到胸前的衣襟,這一圈又一圈的荷葉,手工細膩到邊緣均以金線瓖邊,在高領上還得再系一條黑色的絲巾,自然垂覆在胸前的荷葉上。
白襯衣的兩手衣袖也是加長的荷葉,但不同的是,兩袖部分設計成鏤空蕾絲花邊,由花邊滾出荷葉的形狀。
這種白衣黑領巾的設計並不奇怪,大膽的部分是在外面的那件背心,暗紅色的亮綢料子上面,以白色珍珠、紅寶石和金銀兩色的絲線,繡繪出許多草履蟲的圖形;背心的前面兩邊衣角又設計得特別長,然後交叉系在腰間變成了腰巾。
凱杰的下半身則是一條黑色亮綢的長褲,在最外面則是一件無領、長過膝蓋的黑綢外套,袖口則露出里面白襯衣的荷葉邊,形成了黑白對映。
遠看近觀,他那英氣逼人的俊美、無懈可擊的混血容貌,依舊勝過衣服的一切。他微鬈的短發在一層薄發霜之下泛著自然光澤,他的發色在烏亮中微帶一層暗紅色的折光。
摘下了墨鏡,他那雙碧綠中帶淺藍的深邃眼眸依舊充滿了神秘感。他英挺的鼻尖下,兩片不常笑的薄唇抿合著,在下唇的正中央還有一道微微的性感凹陷,那完美的唇形就像是出自雕刻家的精雕細琢。
然而,即使他輕便簡衣或禮服盛裝,他看起來都像極了一名童話故事中的高貴王子。凱杰對自己的外表很少去在乎或注意,因為他跟布萊一樣,並不喜歡照鏡子。
他的俊美混合了神秘,足以讓天下女孩看一眼就心碎難眠;而他的偶然一瞥,可以讓人心蕩神馳。
穿戴整齊,當凱杰下樓來和純子會合時,他兩眼直凝著純子,整整有一分鐘說不出話來。
純子啟顰淺笑,閉月羞花的嬌顏泛起了紅潮。
「凱杰,你下巴有毛病是不是,怎麼嘴巴張那麼大?」
凱杰伸手模了模下巴,看看口水有沒有流出來,然後喃喃的說︰「我以前怎麼沒發現妳這麼撫媚動人?」
「因為你白痴嘛!」
那個「沒有名字」的司機把座車開到古堡前等候,他們向布萊和維妮道了再見,坐進車後座,車子立刻向前疾馳。
「我是說真的。上個星期我們在美國參加喬諺的婚禮,妳也是穿這套禮服呀,怎麼我現在看妳就特別不同?」凱杰百思不解地說。
純子眨了眨濃長的睫毛,清澈的眼眸看著凱杰。「也許是我把頭發綰上來的緣故吧。再說,你以前看到我都是在白天的交際場合,你不知道嗎?溫柔的夜晚可以讓一個女人變得更加美麗。」
「原來如此,我對女孩子真是太不了解了……
「或者是……」純子欲言又止。
「或者是妳會變魔術?白天千嬌百媚,晚上嫵媚動人?」凱杰半開玩笑地說。
純子的心潮霎時高低起伏,她將目光調向剛別入夜的車窗外景致,有若藝語般地說︰「或者是上回你在喬諺的婚禮上時,你的心中還充滿了杜倩妮的影子……」
凱杰怔忡無語,在沉默了半晌後才輕聲說︰「純子,妳應該相信我,我在感情方面是個白痴--」
「這一點我相信。」
「請妳耐心听我講下去!二十八年歲月以來,我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也不知道如何追求女孩子;然後,當我看到四周的朋友,包括我妹妹紓妍,個個有了感情歸屬,甚至有情人成了眷屬,我才開始蠢蠢欲動。」
純子有一點賭氣口吻地插嘴道︰「但是你『動』的第一個對象是倩妮,而我……我在你四周出現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凱杰見她說得心碎動容,心里很想拉住她的手,但是又怕會造成反效果,只好深情地望著她。「我承認,但是妳也許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麼。看到倩妮結婚之後,我才開始靜心地分析自己。我問妳,當一個和尚突然還俗來到廟門外,會發生什麼事?」
純子抬起臉,眼楮眨巴眨巴地望著他。「被車撞嗎?還是趕快跑去吃一碗牛肉面?」
凱杰差點昏過去,他白了她一眼。「都不是!他會喜歡上他第一個看見的女孩。我的情況就是這樣,而且我以為像倩妮那麼美麗、溫柔又有才華的女孩,就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對象。」
純子听了很不服氣地說︰「啊?你意思是說我既不美麗又不溫柔,而且沒有才華嗎?喻凱杰,你欠扁是不是?」
凱杰見她又要發飆,忍不住輕笑地說︰「妳看妳,妳就是這麼不同,妳是『男人婆』!」
純子做出茶壺狀,氣憤不平地破口大罵︰「你這是什麼意思?你今天沒有跟我講清楚,我保證讓你門牙缺兩顆、重傷兼毀容!」。
凱杰見自己弄巧成拙,急急地說︰「妳先別發作好不好?听我說完嘛!我的意思是說,我就跟情寶初開的小男生一樣,認為周慧敏就是標準女朋友的模樣,莎朗史東就是性感的象征。」
「哇塞,你連台灣的明星都知道?」
「我有看錄像帶啊,而且王租賢也不錯……呃,我剛才說到哪里了?妳別打岔麻!噢,對,所以我並不知道女孩子有各種不同的類型、個性,而且也各有不同的美麗和性感……」
一說到「性感」二字,凱杰忍不住朝純子那有點低胸的前襟望去,純子立刻雙臂交抱,恰北北地瞪他一眼。
「說就說,眼楮別亂飄,小心長針眼!」
凱杰伸出舌頭添了添雙唇,接著說道︰「所以我在妳這號『男人婆』身上也找到了美麗和性感,而和妳在一起,我輕松自在得像跟個『哥兒們』在一起一樣--」
他話還沒說完,純子已難以控制地用額頭不斷地去撞車窗玻璃,撞了好幾下之後才掉過頭來,「你到底把我當成男的還是女的?」
「男人婆還是個『婆』啊,女的啦,而且我覺得妳好與眾不同,尤其這幾天我們日日夜夜在一起……」
純子一陣臉紅心跳地更正他︰「不會講話就少講話,只有『日日』,沒有『夜夜』啦。若是『夜夜』那還得了?」
「怎麼會?那結婚以後怎麼辦?」
「結婚以後自然另當別論,你是智障還是扒帶?」
才一說完,她突然臉一紅,他是在跟她暗示什麼嗎?老天爺,地怎麼不會學得溫柔一點?至少也要裝一裝嘛,真是的……
不過這種歡喜感覺並沒有維持一分鐘,純子突然想起現實,她像一顆泄了氣的氣球般乏力地說︰「唉,人家是水仙,我是一棵蔥,勉強『裝蒜』應應景還可以,真要比,我哪里比得上現在又冒出來的那個美麗又溫柔的天使美女?」
她的口氣酸不溜丟的,可是凱杰竟然沒听懂。
「妳說誰?妳要幫我介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