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珊,你別替我擔心,我有個朋友是台北有名的律師,但是我不希望你再……」
禾珊的眼眶中有淚光流轉,她垂下臉、搖著頭急說︰「我跟他談過了……寄鴻,他要的是錢,你派人去找他談,不要拖到法院開庭!」
寄鴻見禾珊神色有異,他緊張地想摟住她,她卻突然站起身避開了。
「禾珊,你跟他談了什麼?他到底還要怎麼樣?」
禾珊背向著他,只任不爭氣的淚串簌簌奔流而下,她不忍心再去看他深情的眼,也不願再增加他的心理負擔。
「寄鴻,你不要問,先把你自己的事處理好吧!我的事,我自己來解決……」
禾珊的話中透著一股刺心的冷,寄鴻眼中充滿疑慮和恐懼,奮不顧身地想下床來,不料又觸動了身上未愈的傷口,忍不住輕聲申吟了一下,禾珊急忙轉身扶住他。
「你要做什麼?別下來!」
他淒淒迷迷地瞅住她,要尋出一絲答案。
「你剛才說話,為什麼好像要把我排出你的生命之外?你的聲音顯得那麼遙遠……」
苦戀的兩個人淚眼相對,但是禾珊卻不得不狠下心。
「你不要再管我了,你今天會變成這樣,都是我不好!」
「你在說什麼?!」
「我不能再增加你的負擔,你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寄鴻,就當我們今生無緣吧!」
禾珊噙著淚想奔向門去,卻被寄鴻死命地緊抓住手。
「你在胡說什麼?禾珊,告訴我,發生什麼事?」
她心魂異處地只狂搖著頭,泣不成聲地說︰「你快去找他談判,不要再管我了!」
「禾珊!禾珊……」
她掙月兌開他溫暖的手,也掙開她本可以伸手抓住的幸福,但是她迫不得已,她不能再連累他了,她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不哭出聲來,急急奪門而出。
寄鴻又驚又急,強忍著傷口劇痛下了病床,他仍失聲地喚著她的名字,他不能讓她這樣走開,他不能……病房門口上的警員納悶地盯看著狂奔而去的禾珊背影,又急急攔住想跨出病房的寄鴻,空蕩的走廊上,只一聲聲回蕩著寄鴻無助的呼喚。
***
將近半個月的時間了,禾珊一直避著不接寄鴻的電話,每天過的像行尸走肉一般。
她仍寄住在潘晨的小鮑寓里,唐家別墅已被法院抄封、準備拍賣了,她也把所有能賣的東西全部變賣,但是除了一些首飾之外,她也沒什麼貴重的物品,所賣得的錢都不過是杯水車薪!
她必須省下每一分錢,所以便打消了搬出去租屋的念頭,幸好好友潘晨的全力支持,然而她也還沒有心力去找份工作,每天處理唐偉生的大小債務,便已夠她暈頭轉向、頭痛欲裂了!
可惡的是,唐偉生竟然在這股市最低迷的時候,將所有持股低價拋售,他單是銀行貸款就有好幾筆,一切擺明了要她來收拾爛攤子。
偉生名下的每一筆不動產都是用銀行貸款買的,為了求現,賣的價錢都不高,而他還欠了一些投資合伙人近一千萬元!
禾珊向來對這種金錢游戲不惑興趣,但是現在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弄清楚這些數目字。她盤算著,將所有不動產處理掉之後,所得的錢還給銀行,貸款部分就剩沒多少了,但是問題是那筆近千萬元的負債,還有偉生要求她另外付的一千萬元,她上哪里去弄兩千萬新台幣?
她從不愛財,但等需要用上了,還真令人欲哭無淚。她不得不向南部的年邁父母提出商量,打算用娘家的一片五甲地果園作抵押,也許可以向銀行貸到兩、二百萬,但是剩下的呢?
她別無他法,只好忍痛拍賣屬于唐偉生所有的那幅「月光夜宴」,也許是老天果真有眼,她風聲才放出去兩天,馬上便有一名不肯透露姓名的私人收藏家,開出了一千萬的天價要買下這幅曾惹出不少風波爭議的畫;頓時間,整個台北藝術圈也開始在竊竊私語、謠傳紛紜,報章雜志也都在猜測這名神秘買主到底是誰?因為這已創下國內買賣畫的高價紀錄!
禾珊也無心去顧那麼多了,她只想把錢湊齊,好永遠月兌離唐偉生的魔掌,而寄鴻……不知寄鴻現在怎麼了?
這一天下午,禾珊拖著疲憊的腳步走進一家銀行,她必須查清楚唐偉生的貸款還有多少沒付清,而這些現在都是壓在她肩上,令她喘不過氣來的重擔。
她坐在一名銀行員的辦公桌前,乏力地說︰「我先生在你們銀行一共有三筆貸款,請你幫我查一下尾款還剩多少要付?」
「請你等一下!」
行員快速地在電腦按鍵上輸人資料,隔一會兒,卻皺著眉頭向禾珊說︰「唐太太,你確定還有三筆貸款嗎?可是……」
「怎麼?有什麼問題?!」禾珊的神情不安起來。
「可是貸款都已經取消了!兩天前,所有的余款都付清了,而且,等一下……唐太太,你先生帳戶里還有一千兩百萬的存款!」
「什麼?!這到底怎麼回事?」
禾珊不敢置信地張瞪著眼,唐偉生到底在玩什麼把戲?這些錢從哪里來的?行員回答了她的疑問說︰「這些錢都是兩天前直接由香港匯轉進來的!」
「香港?!」
禾珊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外界一直傳說唐偉生和某些政要、黑社會人物有勾結,難不成是真的?如果這筆款子是黑錢,那她還得替唐偉生背多少黑鍋?
她憂心忡忡地望向行員急說︰「我可不可以借用一下你的電話?」
她馬上聯絡了另外兩家有貸款的銀行,所得到的回答竟都是一樣,所有的債務都已在兩天前結清,款子都是來自香港!
她百思不解地走出銀行,在熙來攘往的人群中漫無目的地走著,這一切都超乎她想像之外,唐偉生這個人未免太可怕了,而手無寸鐵的她,又如何去面對他內幕重重的一切?她現在該怎麼辦?
她茫然不知地在大街小巷中走了兩個小時之久,最後才疲累地上了輛計程車回去潘晨的公寓。
出了電梯口,禾珊正低著頭在皮包裹找鑰匙,眼前突然有一條人影擋住去路。
「禾珊……」
在毫無心理準備之下,那可以熟悉成千年記憶的聲音又回蕩在她耳中,她恍如隔夢地抬起臉,正好迎對一雙深情不滅的黑眸。
「寄鴻,你……?」
寄鴻身後並沒有陰魂不敬的監視警員,大白天里,這不是幻夢,他正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
「我們進屋再說好不好?」
寄鴻臉上有著一抹疲倦的微笑,禾珊感到大惑不解,只機械地開了門鎖。
進人小鮑寓後,禾珊焦心地急問︰「你該不會是偷跑出來的吧?」
他手中握著一筒長柱狀的卷筒,他溫暖的懷抱迫不及待地靠近過來,他將她緊緊地擁抱住,他溫熱的唇在她發絲邊呼氣,它的聲音沉濁呢噥︰「喔,禾珊,為了你,別說是偷跑,要我賠上生命我都心甘情願!」
禾珊理智地將他推離一吋,表情驚懼地說︰「你當真是偷跑?!你這以後的麻煩怎麼辦?你替伯母和蓓雅想過沒有?」
寄鴻有力的胳臂又將她拉近,雙眸炯炯地凝住她說︰「你先別責備我行不行?你坐下來听我說好不好?」
他硬拉著她在小沙發上坐下,他則半跪在她面前柔聲地說︰「禾珊,听我說,一切都過去了!難道你還沒發現?我已經把唐偉生的債務都結清了,還好他只是要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