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會客室中,警員已前去提領唐偉生了,禾珊一顆心忐忑不安地狂跳著,她深怕自己會有股往那張丑惡嘴臉撕抓去的沖動,但是她不能忘了,她是來求他的。
偉生出現在會客室門口,他故意夸張地站在門口上,邊搖頭邊作著大為驚訝的動作,又大聲嚷道︰「我真不敢相信!我太感動了,我最溫柔最美麗的妻子,竟然還記得來看望我?!」
偉生直瞅住禾珊,她只感到臉上像有一群蒼蠅在蠢動一般,她別過臉去,聲音冰寒如刀地說︰「你到底想怎麼樣?」
提領的警員退居一旁,偉生大剌剌地隔著小桌,在禾珊對面坐下,臉上表情復雜而猙獰,就像一只惡虎盯上它的羔羊一般。
偉生故作不懂地反問︰「我怎麼啦?」
禾珊強忍住內心的悲憤,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唐偉生,你不必跟我裝腔作勢,什麼事,你自己應該最清楚,今天早上警方去醫院找過江寄鴻了……」
偉生作戲地長哦了一聲,直說︰「哦∣∣你是說那件事喔!我本來也只是懷疑,他鑒定過那幅「月光夜宴」,怎麼可能看錯膺品呢?除非是他自己有預謀,沒想到警方馬上來個人贓俱獲!炳!」
「我求你……」
禾珊的淚水又無助地奪眶而出,聲音虛弱而無力。
「你說什麼?我沒听清楚!」
偉生的冷笑就像一張放大的噩夢畫面立現眼前。
「我再說一遍,我求你,求你放過他,你要我怎麼樣都行,只要你把案子撤銷!」
偉生突然雙掌重拍在桌面,人霍地站起,他還來不及罵出口,一旁的警員喝斥了一句︰「喂喂,干什麼?不想會客的話,馬上就把你關回去!」
偉生識相地干笑了兩聲,又坐了下來。
「哼!原來你是為了他的事來找我,倒不是真來看我?!」
禾珊冷然回敬道︰「你應該早就料到了!」
「是!我是料到了,你要我撤銷他的竊盜案子,那我的案子呢?啊?我現在是殺人未遂罪,誰來撤我案子?」
禾珊噤了口,心則涼了半截,殺人未遂罪是公訴案,而且又有證人作證,這比竊盜罪復雜太多了,根本不是說撤就撤得了。
禾珊重吁了一口氣,她已經全豁出去了,她變得異常冷靜地說︰「你說吧!你要什麼條件?」
偉生深看了她一眼,繼而仰臉狂妄她笑了幾聲。
「你不會是以為我沖著你才告他吧?」
「你?!你到底……」
禾珊憤恨難消地瞪視著他,他卻漫不經心地又說︰「禾珊,我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天真?!幾天前你撂下狠話說要離婚,現在你又回來求我別告你的姘夫,你以為只要你不提離婚,一切就都沒事了嗎?」
禾珊的臉色褪成死灰,她太低估唐偉生的狡猾了,但是他到底想干什麼?
「你……你有話直說吧!」
偉生好整以暇,從口袋中模出皺巴巴的煙包,然後點燃一根,將煙圈噴在禾珊臉上說︰「我這個殺人未遂罪,其實也嚴重不到哪裹去,因為我老婆在外頭有人,而那個人又偷了我的畫,我動刀子殺人是情猶可原,一減刑下來,我大不了在牢里關個一年,出來後,我還不是好漢一條?不過,江寄鴻就不同了……」
禾珊急促地低喊道︰「你為什麼要這樣置他于死地?」
偉生惡狠狠地駁道︰「那他呢?他不但偷了我的畫,還偷了我老婆!」
「我跟他又沒……」
偉生冷哼一聲地打斷禾珊說下去。
「我沒興趣听你們的浪漫史,現在也不重要了!」
禾珊心中五味雜陳,他並不是沖著她來?他要拱手放過她?那他又有什麼目的?
「你是說,你答應跟我離婚,而不是要逼我回來?!」
偉生揚起了一邊粗眉,盯看著她足足有一分鐘之久。
「我就說你太天真了嘛!放心,我會跟你離婚的,但是不急嘛,反正我還有大概一年的牢要坐,這期間呢,你也別想再見到江寄鴻了,因為他搞不好會分配來陪我,哈哈!你嘛,夫債妻還,你就專心去還我那一爛債吧!」
禾珊的心一下子沉到深谷底,她腦子中一片轟然,原來這就是他的目的!他竟要她去償還他的鉅額債款,她兩手空空又如何去籌錢?
「唐偉生,你太卑鄙了!」
偉生冷笑起來,手肘趴在桌面上,他朝禾珊靠傾著上半身,無情無義地說︰「我不是卑鄙,我只是實際!有了錢,比你好看的女人還怕弄不上手?你什麼時候把我的債清了,而且在我的銀行戶頭里還得有一千萬的存款,我就馬上跟你離婚,否則,哈……別忘了,你還是我的妻子!」
禾珊一心了然地喃道︰「原來你最想要的還是錢!」.
「別說得那麼難听嘛!不過說真的,我還巴不得多關幾年呢,省得去頭疼那些債!」
禾珊知道,這一刻她絕對不能倒下去,尤其是在這個人面獸心的人面前!
她深吸一口氣,倔強地微揚起下巴,她以一種異常堅決的口氣一字一句清晰地「錢?!你只是要錢!那好辦!明天我會找一名律師來作證,你最好別食言後悔!」
偉生被她的堅強懾驚迷惑了,她並沒有替自己求情?!她只是替江寄鴻說項?!
一旁的警員走過來,示意偉生說︰「時間到了,唐太太,你回去吧!」
警員帶著偉生才走了兩步,禾珊緊扯住偉生手臂,不覺提高了音調說︰「那江寄鴻呢?你到底要怎麼樣才放過他?」、偉生不三不四地答道︰「怎麼?你也想贖他的身?」
禾珊強抑住心中的羞辱,仍不死心地追問︰「只要你開個價!」
在走向一扇門的同時,偉生頭也不回地嚷道︰「叫他自己爬著來求我吧!」
「偉生!唐偉生……」
禾珊但感眼前一黑,她急忙用手按住桌角才不使自己倒下去!
她該怎麼辦?唐偉生露出猙獰、貪婪的真面目了,但是她該怎麼辦?!她斗得過他嗎?
***
罷剛入夜,江寄鴻心神不寧地靠坐在病床上,兩眼憂郁地望向無星無月的窗外,江母頷著小蓓雅走進來。
「PAPA!」
蓓雅不解世事,只欣喜地爬上病床,依偎在父親懷里,寄鴻強顏歡笑地直揉著小女兒的秀發。
「蓓雅今天乖不乖?有沒有惹女乃女乃生氣呀?」
小女孩模模寄鴻的手指,仰著臉天真無邪地說︰「女乃女乃沒生氣,老師倒生氣了!她要我以後不可以用法文罵小朋友!」
寄鴻愛憐地親吻女兒的臉,日光卻投向一旁的江母。
「寄鴻,你那位律師朋友我已經聯絡上了,他說晚上就過來一趟。」
寄鴻正想說什麼,蓓雅又拉著他的衣角問道︰「PAPA,外面為什麼有警察呢?」
寄鴻微微一愣,一心思索著該如何回答女兒。
「蓓雅……爸爸受了傷,警察來保護爸爸呀……」
小女孩相信了,臉上又泛出純真的笑容,寄鴻的心口更是一陣抽痛,他萬一去坐了牢,他該如何向蓓雅解釋?
正神思ㄔ于之際,禾珊輕輕推門而入,小蓓雅連蹦帶跳地沖入她懷里。
「阿姨!」
寄鴻也欣喜若狂地想下病床,禾珊卻一臉平靜地向江母說︰「伯母,您可不可以先帶蓓雅出去一下,我有事要跟寄鴻談……」
江母沒說什麼,只輕輕點了下頭,便哄蓓雅去醫院福利社買飲料了。
寄鴻迫不及待將手伸向禾珊,禾珊只失魂落魄地讓他握住,木然地坐在床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