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沒錯,我根本不能接受,明明就是那麼相像的兩個人啊!」
不曉得「分別」這一年,他對夏季添了多少了解?蕭婉若心里盤算著,得再想個一勞永逸的決于教他徹底死心,這樣日後才省麻煩。
鱉異的氣氛在兩人之間流動著,就在蕭婉若亟思該如何「料理」
馮君衡之際,一道稚女敕的童音適時響起,蕭婉若登時靈機一動。
「阿娘、阿娘,你來了!」小晴兒蹦蹦跳跳,開心跑來找蕭婉若。
「是啊,阿娘好想你啊!」蕭婉若迎上,將小晴兒摟入懷里,一大一小開心交談著。
抱著小晴兒軟軟香香的身子,蕭婉若嘴角揚起狡猾的笑容,管不往心里的得意,翩然轉過身。她知道,這一轉,將看到馮君衡臉上出現很精彩的表情。
「這……這個小泵娘是……?」馮君衡再也說不出話,整個人好像從雲端被推落到地面,心在那一瞬間碎了。這……
這怎麼可能?兩張一模一樣的臉……
小晴兒聞聲,也轉過頭,一雙大眼活潑有神,甜笑同他自我介紹,打了招呼。
「她叫我阿娘,我們長得這麼相像,是什麼關系,還需要問嗎?」
蕭婉若清淺一笑,殘忍地在他鮮血淋灕的心口上再灑鹽。
「的確,是我愚昧,多問了,對不住!」心頭絞成一團,沮喪和失望如潮水般洶涌而至,幾要將馮君衡吞沒。他顛顛倒倒,向後退了幾步。
看他這般絕望的模樣,蕭婉若有些于心不忍,但憑他過去對她的所作所為,她對他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舊的既已達成,就該收手走人了。
蕭婉若十分有自信,這次的重逢只是一樁不意的插曲,稍後曲終,人也散。
「小晴兒,來,咱們回去了。」不再理會一臉錯愕的馮君衡,蕭婉若抱著小晴兒,踏著勝利的腳步離去。
看著她懷抱小晴兒離去的背影,一步步,愈行愈遠,仿佛就像永遠走出他的生命,馮君衡的心,好痛!
依小晴兒的年紀推算,就算蕭姑娘是夏季,小晴兒也絕對不會是他的骨血,因為他們只拜過堂,並未成親;倘若蕭姑娘真是夏季,她已恢復記憶,回到丈夫女兒的身邊,一家團圓,何其幸福!就算他想彌補、想贖罪,都沒有機會了!
活了二十多年,頭一遭嘗到何謂後悔,這番滋味讓人心酸澀又痛苦,但後悔啊後悔,又有何用?錯過了,就沒辦法再從頭了。
***
「婉若,你說什麼?我女兒變成你女兒?」
「對啊,采衣姐,小晴兒要借我一陣子,當我的親生女兒。不過,這只是預防萬一啦,剛剛我狠狠將了他一軍,看他的表情,我敢說他絕對是徹底死心了!」
「可……你不是說他這人聰明絕頂,做事有訣竅又有耐心嗎?你想,他會這麼簡單就放棄要找夏季的念頭?」
「我承認他做事情是很有耐性,堅持有始有終沒錯,但他做事的原則和他心中對夏季的看法是不能相提並論的。過去他視夏季如無物,今天的重逢,對他對我來說,都不過是個小小的意外,夏季是死是活,對他而言,根本不具任何意義。」
「分離一年,你就這麼有信心,難道他對夏季的看法不會有所改變嗎?今天我幫他問診,相處雖然不過短短一兩個時辰,但他給我的感覺不錯,像是個平易親和又好相處的人,不像你口中描述那個高傲又難以親近的富家大少爺。該不會是這一年他身邊發生了什麼變故,間接促使他的個性有了改變吧?」
方采衣的推測,也正是適才蕭婉若心頭的疑問。馮君衡為何會來到朱河鎮,其中必有緣故,而原因為何,她其實也很想知道。
但若想知道,兩人勢必又有更進一步的牽扯,她不想讓自己再重蹈覆轍,所以……還是當作沒這回事吧!
「大夫。」門外僮子敲門,打斷兩人談話。
「什麼事?」
「那位馮公子要走了,他托我來請您出去,說要跟您當面致謝再離開。」
「喔,好,你先到前頭去候著,我馬上過去。」
「是。」僮子領令離去。
「婉若,你看吧,他還挺懂得人情世故的,一點都不像你說的那般驕傲、不近人情。你心頭明明還有他,他若對夏季有心,為啥不試著再給他和你自己一次機會試試看呢?」
「采衣姐,覆水難收。」盡避心頭有些許悵然,蕭婉若選擇忽略,態度上亦是強硬,不肯承認讓步。
「好吧,你自個兒想清楚就好。小晴兒暫時借你當親女兒,我沒意見,不過你可別玩得太大,要是泄漏了她的身份給外人知道了,我可跟你沒完沒了。」方采衣微笑叮嚀。她視小晴兒如命,在真相還未查明之前,小晴兒的身世絕不能泄漏半分。
「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小心行事,連我大哥跟竟月都不會知道的。」
「那就好,我出去了。」听了蕭婉若的保證,方采衣滿意點了頭。
「采衣姐,如果……如果那個人跟你問起我,你就四兩撥千斤,一問三不知。」
「是,謹遵大小姐諭令。」
方采衣俏皮一笑,隨後離去。屋內安安靜靜,蕭婉若摟著小晴兒,心頭卻不平靜。
唉,方才一番過招,她是佔了上風、出了氣,可是心底卻一點也不暢快!她明白她是自欺欺人,心里其實還存著那人的影子。
在今天又遇見他之前,她一直相信她早晚忘得掉他的,可是……
討厭!她的生活好不容易才平靜,老天爺為什麼又要將他帶進她的生命里?
第五章
方采衣走至藥鋪前廳時,馮君衡已佇立等候許久,他仰首望著牆壁上懸掛的一幅畫,看得專注,連方采衣來到他身邊都沒察覺。
「馮公子,為啥瞧這幅畫瞧得這麼專心?」
「喔,是這幅畫好精致,將大夫的神韻笑貌描繪得活靈活現,我瞧著瞧著,忍不住就出神了。不過這畫我左看右看,就是覺得有些怪,可又說不上是哪里怪。方大夫,這是哪位名家為你繪制的?」
「是一位朋友的巧思,有一點你說對了,不過,你再仔細瞧瞧,這不是畫。」
「不是畫……」馮君衡定眼仔細瞧,神情瞬間改變,轉為驚訝贊嘆︰「啊,這的確不是畫,這是以絲線繡出來的。繡此畫的人手藝精湛高超,真是妙啊!」
「朋友為這種刺繡畫像取名為;‘繡畫’。她呀,心思細又巧,對刺繡情有獨鐘,手藝之好,是我生平僅見。」提起好友,方采衣笑得好柔。
心思細致、繡藝精湛、對刺繡極度痴迷……
听著方采衣的描述,讓馮君衡不由自主想起一個人……
「馮某冒昧,若有機會,可否請方大夫代為引薦?馮某想認識這位高人。」
「為什麼?听馮公子之言,似乎對刺繡頗為熟悉。」
「過去本家事業正是以織繡起家,因此對這方面多少有點了解。」
他的眼神閃爍著好奇和熱切,渴望能和此人相識。
「原來如此。」方采衣淡淡一笑,看著馮君衡,未再答話。
相較于馮君衡的熱忱,在方采衣心里浮現的是「她」提及往事時惆悵難掩的傷懷表情。「她」曾經愛過的人,也正是傷「她」最深的人。不過一年,因為命運的捉弄,他變了,成長了,可是「她」卻一點也沒改變,心頭的傷只怕表面才稍稍愈合而已。身為好友,又是行醫之人,怎麼也不忍逼「她」去踫觸那個脆弱的傷口。
「她」的心結是否能解,決定權只有「她」本人和老天爺可以做主。旁人無論再怎麼關心「她」,也無權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