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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邱楓特意地凋了鬧鐘。
第二天一大早,鬧鐘才響了兩聲,她立即跳起身子,用兩分鐘時間洗漱完畢,再沖回臥室,一邊穿衣服一邊伸出一只腳輕踢溫陽的,「起來起來,不然要排隊了!
我不要排隊!我訂了下午3點機票!」
于是,溫松第一次在睡眼惺忪的時候被最痛恨早睡早起的邱楓踢醒,再在一連串的吆喝聲中完成洗漱穿衣套鞋一系列工作,因為他要和她注冊結婚去……
十點正,邱楓左手拿著紅紅的小本本不停地拍打著右手,笑眯眯地走出注冊處大門。剛邁出大門,她回頭一望,發現溫陽落後幾步之遙,干脆扭轉身子倒後走著朝他揚起小本本,「我嫁了!我嫁人了!炳哈!」
溫陽笑著大步上前追上她。
邱楓「格格」笑著轉身小跑。
「你再也跑不掉了。」溫陽笑著叫道,「在今天之前,我還以為自己是全世界最蹩足的漁夫,用了八年時間也網不住一條泥鰍。」
「時間不是問題,因為成敗決定于瞬間。」邱楓回頭看著他小聲說,「你是前生掩埋我的人。」
溫陽眼眶一熱,一手把她擁進懷里,「所以你記著下輩子要掩埋我。」
「會的,不過還得看你的表現。」
「還以為秋風輕爽不屑計較!」
「我只計較你。」
「多少錢一斤?」
「那要看還有多長保鮮期。」
「有什麼好提議?」
「下輩子我不但看你還要蓋你更要埋你,一人三責,總之不準別的女人覬覦你。」
「也好。」溫陽嘆了一口氣,摟緊她輕輕摩挲著她的後背,「那麼下下輩子由你倒追我,追足十六年。」
「一言為定。」
兩人相視而笑,就在婚姻注冊處大門口緊緊相擁,久久不願分開。
半晌,邱楓裝作若無其事地推開他,「好啦,你快回公司工作去,我四處逛逛買點東西。」
「那你肚子餓了就打電話給我,咱們吃過午餐後回家拿行李,兩點再到機場。」
邱楓點頭,走了幾步,突然頓住腳步扭過身子,兩只手背在背後笑著叫︰「老公拜拜!
望著輕快而去的心愛女子,溫陽輕輕按住裝在襯衣胸袋處屬于自己的結婚證書笑了。眼楮仍然望著遠處搜索著妻子的身影,直至看見邱楓沒入人群,才轉身慢慢朝停車場走去。
才數天而已,他曾站在情路中間呼噓不已,恍然間已嬌妻在抱,是不是真有月老把紅線纏了九九八十一個結再解開?以致他一不小心絆了腳?只是不知,曼紅對他,究竟懷著怎麼的一副心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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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楓鑽進路邊的小店門邊,腦袋伸到外面偷瞄溫陽,見他神情落寞地站了好一陣子才離開,心里又好氣又好笑——這家伙想娶她想了八年,現下娶到手了居然一副強顏歡笑的茫然模樣!真叫人生氣。
不過,以她對溫陽的了解,他應該是有心事才會這樣的,會不會為了暴戾男口中的女人?
提起暴戾男,心中警鈴大響,邱楓連忙掏出今早特意塞在手袋里的太陽帽包住整個腦袋,又用太陽眼鏡遮了大半邊臉才敢從店子里走出來,嚇得一旁的店員一臉戒備地瞪著她。
她急急奔至馬路邊招了輛的士,直朝位于大利街的梅宅駛去!
再見梅瑰的念頭這些天不時浮現。是她提醒了素不相識的自己,不要讓幸福輕易溜走。邱楓非常感激她。
邱楓渴望聘請梅瑰助她開導一個女子,一個她素未謀面,也不想謀面,卻真實存在的女人。
就像梅瑰提醒自己一樣去提醒她。
女人天生敏感,宿命之說,怎麼也能起到一點作用。
第七章
邱楓站在梅宅大門前,輕輕敲了敲門,那個女孩和上一次一樣剛好想出門,穿戴齊整跳來開門把她讓進里間,「听故事听上癮了?呵呵,很多人都這樣啦!你慢坐。」
然後朝里間大聲叫,「媽,我出去啦。」話畢一溜煙去了。
邱楓坐在沙發,舉目望了一眼,因景物而衍生的感覺和上次來時一樣。心里暗暗奇怪,怎麼都這麼古板,簡直像彩排一般。那梅瑰會不會像上次一樣泡香茶給自己喝?
她舌忝了舌忝嘴唇,那香茶味道很不錯,一會有得喝一定要求添杯再添杯。
等她在大廳坐夠了,梅瑰才如上次一般,敲著高跟鞋慢慢從里間晃出來,笑吟吟地問道︰「原來是邱小姐。」
正胡思亂想的邱楓連忙懾定心神,「是啊是啊,梅表姐你好。」
「你來得正是時候。」她笑了笑,也沒解釋這個「正是時候」包藏什麼契機,就轉身向廚房那邊走去。
邱楓也不以為意。
半晌,高跟鞋聲再次響起,邱楓抬頭一看,梅瑰捧著一個小托盤,上面一支一尺來高的珍珠細頸玻璃瓶子,內中一抹紅色搖擺不定,如同她今天穿的桃紅色裙子。「當當」的鞋聲伴著拖至腳眼的裙擺有節奏地搖曳,仿如跳著飄逸的舞蹈。
這個奇特而美麗的中年女人,究竟用什麼去堆砌人生?
可惜溫陽也所知不多,只知道十多年前,梅表姐正是一支紅梅苞欲放,明求暗追的人多得不得了,把一于同齡姐妹氣個半死。
不知是不是外貌太過出眾的女孩腦袋容易產生化學作用,輕易把腦漿轉換成漿糊。美麗的梅瑰放著英俊多金的絕世好男人不嫁,硬是要嫁給一個撐著拐杖走路並窮得叮當響的木匠。這男人家里有一個雙目失明的老母。梅瑰曾因為當義工的緣故,替那老婦人清洗過床褥。
後來,兩人傳出結婚的消息,姨父姨母幾乎被活活氣死。梅瑰卻堅持非此殘君不嫁!若再有人攔阻她的話,她就離家出走永遠不回來。姨父姨母懼怕起來,只得捂住眼楮當少生個女兒隨她嫁去。
新婚前夕,梅瑰曾對她母親說過一句古里怪氣的話——十年後,他和婆婆都會離世,那時我會回來。你就讓我任性十年吧。
盯著神色淡若的女兒,梅母只覺一道寒氣從腰門火速朝全身流竄!或許心頭隱有忌諱,或許她真的听得不甚明白……卻因心里驚異,不敢再說些什麼。
梅瑰與那男人婚後的第二天,一家三口便離開了村子。十年後,在一個圓月當空的晚上,她突然出現在自己母親的面前。那個時候的她,據說穿著一身白衣白裙,高雅出塵,已經三十歲的年紀,卻美艷如十年前離家時的模樣。
然後,她朝目瞪口呆的母親說,我回來了。
姨母傻在當場,在幾近昏厥之時又听得女兒說,我報了他的恩義,從今天起我就是自由身了。
兩個月後,她突然無聲無息地到孤兒院收養了一個女孩子,憐愛得像親生一般。父母也不敢詢問,就怕她又說出什麼這個女孩是她前生的女兒之類的怪話。半年後,梅瑰偕同女兒到外國居住多年,直至今年年初才回到香港,還是她主動聯絡溫陽的。
對于當年丈夫的事,她從不與人提及。溫陽只知道梅表姐消失那十年間,在外國某地成為一名極其成功的催眠師。
他說他相信梅瑰的確是一個與眾不同的人,她每在說話時總是微笑,聲音柔美如清泉,散發著一種淡然平靜的氣息,微妙地影響著周圍的人。悲歡離合,于她眼中只是五五分成,該怎麼對待並不是重點,因為她可以據當時的心態,微妙地改變著結果。
這麼一個自小胸有成竹,淡然自若的女人,她怎麼活,在別人眼中都能顯露出獨特的品味和不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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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自釀的紅酒。」梅瑰把小托盤輕輕放在茶幾上,優雅合腿坐在沙發上。她今天沒有盤起頭發,長長的黑發披散兩肩,臉上不施脂粉,一身桃紅的衣裙令陷身沙發的她越顯慵懶嫵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