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這有點要努力說服自己的味道,不過,人的心理是復雜的,如同看著手中一方殘舊的手帕,因為懷念它曾經的嶄新,懷念它別在口袋的無數平淡的日子,懷念看著它在自己手中逐漸地破舊的感覺,在日積月累,或濃或淡的記憶中,形成了一種綿長的,不能言述的模糊的感動。
這一些,已經與愛情無關了
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lyt99.com
當天傍晚,韋瑋約卓冶一起晚餐、各自簡述分別後的經歷。韋瑋說剛離開香港那兩年在英國讀書,畢業後留校教授學生外國歷史,三年後轉至澳洲工作,直至今年年頭,她有事到北京作學術交流。在北京醫科大學任教的同學告訴她、某高等學府有意高薪聘請一名外語歷史教授,韋瑋想著在外國多年,轉換一下環境也未嘗不過,于是暫時留下來了。這天她有事來醫科大學找那位同學商量一些小事,居然就踫著老朋友了。
大抵心中都沒有了多年前那份纏繞不清的情感,兩人坦然地說談笑著。晚餐完畢後,雙方雙視一笑,過往的紐結好象全數釋然了。多年前,他們努力追尋的這種自然而然的感覺,在十年後的邂逅,不費吹灰之力地得到了。
卓冶心中微微嘆息,人生真是奇妙啊。如果韋瑋當日不主動離開,以他這種不肯輕易負人,卻又追求自然的矛盾心理,一定會陷入兩難的境地,事實當時已經是這樣了。
其實韋瑋真是一個好女孩,意識到二人之間存在無法消除的性格隔膜之後,竟然有別于一般女人抽身而去,這比起一直是溫和謙恭LOOK的自己更具勇氣!
之後,身在異鄉的二人,不時約在一起喝茶聊天,倒也十分分愜意。不過,相處久了,卓冶仍然發覺韋瑋的內心始終有著一層刻意與旁人分離出來的淡漠,不禁越加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的古語,又或許,令她完全敞開思想的男人尚未出現吧。
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lyt99.com
卓冶到北京出差差不多滿三個月了。
夫妻二人仍然每天通三次電話,陶陶仍然是獨自在家中和店面來回。心中雖然思念卓冶,卻因為日子久了就習慣了他不在身邊,倒也少哭了許多。
當然,也因為阿KEN的存在,轉移了她不少的寂寞和思念。
這陣子,她感覺自己的「難胖體質」有了些許改變,往日自豪的小蠻腰似乎圓了一些。她問過媽媽和姐姐,她們說不覺得呢。陶陶又放下心來,繼續敞開懷抱大吃特吃。
自從上次見識了他的大膽挑逗,陶陶試過隱身上線,不和阿KEN聊天。然而,這個阿KEN不知是否安裝了什麼黑客的軟件,總是在她隱身上網後,會發來對話框。大抵他也察覺陶陶明顯地顧忌了,居然也變得謙恭起來,也沒有再提見面的事。
陶陶畢竟年少率真,以為他不提見面,不說曖昧的言辭就沒啥了,便又繼續與他談天說地。
有時他會打個電話給她閑聊幾句。陶陶覺得害怕,開口說過叫他別再打來了。阿KEN立即裝出非常可憐的樣子,說一周一次打一個電話問候她幾句總可以吧。陶陶覺得左右為難,只得默許。
不過,他從未在晚上打過她的手機,大概怕她的家人會懷疑。就這麼一點小小的細節,陶陶便悄然認定他也是個懂得體諒人的男人。
有時,阿KEN會送上一首美妙的歌,一段如夢似幻的詩句,輕易挑起陶陶內心的情愫。他能用最感性的言詞令陶陶深信,這個用網絡聯系著的她的男人,是個相信愛情是至高無上,至死不渝的男人。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阿KEN又踫在她感動之際,及時提出兩人見面的要求!
陶陶死守最後防線,堅持不應承與他見面,因為他已經把來意說得非常明白,他喜歡她,他渴望她!希望與他共譜一段美妙的激情短曲!
如同那些持「性開放」論的前衛女孩,在某某酒店私會「網絡情人」?完事後擺弄好頭發,撥平裙子步出酒店,擺出一臉的天真再回家當另一個男人的乖乖老婆?
陶陶再度臉紅耳熱,猶豫著要把他拖進黑名單!然而,一旦把鼠標點在他整天亮著藍光的小海豚頭上之時,心中又戀念著他有趣的言談與陪伴,最終也沒有做出刪除的舉動。
陶陶素來藏不得心事,雖然堅定地不和阿KEN見面,卻有點做賊心虛的感覺。每次卓冶打電話回來之時陶陶都特別的听話,他說什麼她就爽快地應著,末了還「嘻嘻」笑個不停,仿佛是特意讓老公放下心來,不會猜測她什麼了。
卓冶生性敏感,有時會奇怪妻子怎麼在近期內乖得有點過分,甚至總是快快樂樂的樣子。莫非香港現在的交通不再擠塞?到時裝店買衣服的女人都不再挑三揀四不壓價錢?這陣子沒有他在身邊,令她大感委屈?買零嘴之時她常吃的牌子總不缺貨,甚至日日新鮮?真是這麼順景嗎?
卓冶有些淺淺的疑惑,卻沒詢問。幸好手頭上厚厚的研究報告終于差不多大功告成了,只需再寫個總結,準備一份演講稿,向有關領導匯報臨床試驗結果,再在醫院開個像模象樣的慶祝會就行了。
待一切完成任務之時,已是他離家第三個月下旬的三十號了。當晚,卓冶在故意沉著聲線向陶陶拖長著聲音說他這幾天要忙些什麼什麼的。埋怨了一大通後,他尚未說出歸期,陶陶便哭開了,「你又要和我說要延期歸來嗎?」
「不,不是……」卓冶有些慌了,此時此刻,若再拿這個開玩笑可真是該死了。
「你第一個月時回不來時也是這種語氣!我不要,我不要再等了!我、我……」陶陶越說越委屈,早已哽咽起來。
「停!立即停!」卓冶努力把她的哭音壓下來,連忙說︰「我明天回家了!「
「啊?」
「我用了三個月把工作弄妥當了!我明天可以回家了!」卓冶笑著大聲回答——幸而獨自呆在公寓,不然這款聲嘶力竭狀會嚴重影響了他的溫文形象。
「真的?」
「比珍珠還要真!」’他學她的口吻。
「你終于回來了,回來了……」陶陶捧著電話尖叫一通。半晌,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聲音低了下去,似乎在猶豫什麼。幸好瞬間又激昂起來,對著卓冶大叫︰「我明天早早起來烤栗子蛋糕給你吃!然後到機場接你!」
卓冶微微奇怪,卻沒多問,說了自己到達的時間後,兩夫妻又調笑了好一陣子才收線。
放下話筒後,卓冶想起妻子剛才樂得不行的尖叫聲,自個兒笑了起來,然後立即著手收拾行裝,放好衣服用品後,把下午特意到外面買的各種各樣的北京蜜餞用帶子綁得整整齊齊地放進旅行袋之時,他又笑了起來——買這些能塞進肚子的東西送給陶陶,大抵比送鑽石更有尖叫效果,結婚時他送給她的首飾都被鎖進首飾盒里蒙塵去了。
收抬好行李後,電話響了。是韋瑋。
她說這兩天大學也開始放寒假了,外籍老師自然有些特別優待,可以提前離開學校,便約著卓冶一同回香港。卓冶一口應承,立即說找熟人連夜替她候補一張機票,約著明天九點國際機場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