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美好依舊啊,為何,為何她還會對卓冶以外的男人產生好感?難道只是區區四個月的離別嗎?要是卓冶身在北京也這樣沉不住氣,那麼她將如何面對?
陶陶突然覺得一陣胸悶——丈夫在外辛苦工作,她就在家里和一個存在于空氣中的男人談天說地,甚至在對方言及曖昧和挑逗,也不立即抽離……
積蓄多時的羞愧和歉疚在這一刻全然傾瀉而出,為著今天所遇到的委屈,為著自己私卜和一個陌生男人嬉笑戲謔,甚至把相片和最私人的電話號碼給了一個本應存在于空氣中的影子,她捧著頭蹲在地下,嗚嗚地哭了……
第七章
這段時間,身在北京的卓冶,同樣也被一份突如其來的回憶沖擊得有點措手不及。所不同的是,他絕對沒有半絲猶豫是否要重新接受這個突然出現在面前的舊女友。
這個美麗的女子,就是陶陶在卓家卓冶房中看到的照片上的女子。
每逢周末,卓冶都會到北京醫科大學授課,上月某天,在下課走出課室之時,他立即掏出手機打電話給陶陶,眼角眉眼,卻感覺左邊樹陰下,有一個穿著米色衣裙的女人在望著他,似乎望了好一陣子了。
他沒有去留意這個女人,分離的日子里,他滿心滿肺記掛的都是陶陶,一天二次電話還嫌不夠呢。撥通電話,和妻子聊了好一陣子,卓冶微笑著合上手機,才向樹陰望去,早已不見了那襲米黃的身影。
他聳聳肩,心情很好地朝校門邁去。晃在他前面不遠處的正是一襲米黃套裙的身影,他直覺這女人就是剛才站在樹陰下望著他好一陣子的女人,于是多看了幾眼,卻驚異感覺,這背影似曾相識……
「看夠了吧。」背影一邊說著話一邊轉過身子,美麗的臉掛著淡淡的微笑。是韋瑋!
卓冶睜大眼楮,好一陣子才輕叫出聲︰「是你?」
「不就是我嘛!」
「噢,真想不到會在這里踫到你。」卓冶連忙上前握著她的手,然後上下看了她好一陣子才笑著說,「你仍然是那麼吸引人。」
「卻不及你手中的電話。」韋瑋肖皮地對他眨一下眼楮。「我不想偷听的,但你把‘老婆’二字叫得太過甜蜜,讓站在樹陰下等著你的我,都有點個好意思,只好先行離開。」
原來她听到了,卓冶臉色微微有點不自,卻見她再度伸出手,臉上一派微笑,「恭喜你新婚快樂,雖然是遲到的祝福,卻有絕對的誠意。」
「謝謝。」無論如何,她的笑容很自然的,卓冶心中一寬,便微笑說,「我結婚時向不少同學派了請帖,我當時特意問過珍妮你的行蹤,她說你正身在外國,會代我向你轉告……」
「是的。」韋瑋微笑點頭,伸出白女敕的右手,穿過預後的柔軟黑發輕地了?,再輕軒摟放在右側,「我當時知道了,也很替你開心,她一定是個很心愛的女孩。」
「可愛說不上,她可是個標準的小饞貓,最喜歡就是吃東西和睡懶覺。」卓冶淡淡一笑。
韋瑋微微一笑,沒再說話,兩人便慢慢地朝前走著。雖然卓冶只是短短一語,她己能伶俐感覺,卓冶的話中滿含寵溺,心中不由得微微嘆息,倒不是因為舊愛不再而希噓,而是為了心中某些可有可無的情思終于要徹底了斷而感嘆。
卓冶也沒有說話,只是慢慢地陪她走在高大的梧桐樹下。這個女人是他十年前的女人,雖然不再相愛,往事卻不能自己地沖閘而出了……
韋瑋是他的大學同學,如果說大學四年是模索人生的重要階段的話,那麼,他就是韋瑋從青澀的少女時代步人成熟女人的重要見證人。
他們有過親密的關系。畢竟初嘗戀愛,都會愛得轟轟烈烈,把靈與肉的結合看成戀愛階段的至高境界。這是年輕男孩,包括當時的他,自我解嘲地形容為至情至性的兩性見解。和陶陶戀愛時,他是以十分的忍耐力,等至簽了婚姻證明書才有了性的體驗。
韋瑋是一個美麗溫柔,含蓄斯文的女孩。如果說當日家境富裕,成績斐然的卓冶年少得志,是一顆惹眼新星的話,那麼,韋瑋便是一粒知道自己身價,而刻意把自己藏在貝殼里的珍珠——她覺得自己高潔而特別,越是卑微地吹捧她的男人,越是沒有風度和骨氣。所以,她會在某個閑暇的午後,靜靜地躲在落葉輕飄的校園林間細品墨香,以用行動,暗示自己不屑于其它同學醉心花前月下的庸俗舉動。
在某一天的這種時刻里,她踫見迎面而來風度翩翩的卓冶……他霎時睜大眼楮,像發現珍寶般地看著她……
那一情一景,一草一木的存在,仿佛只是特意為這幕浪漫的愛情拉開帷幕,令一直含蓄溫婉的韋瑋心跳不已,令終日不得不周旋于熱情如火的女孩堆中的卓冶驚喜萬分……
于是,在一場不算十分波折的追求中,卓冶終于抱得美人歸。眾人都看好這對壁人,包括雙方的父母。正沉浸在愛河中的兩個少年男女也這樣認為。
然而,愛情並不真是一加一等于二這麼簡單,有了性情相吸,還要有維護保養愛情的法則。
韋瑋是個喜歡藏心事的人,她不會輕易向卓冶訴苦,甚至可以說是那種臉面微笑,內里悲感的性格。
卓冶敏感而理性,厭倦不能坦然面對的關系,欣賞直率開朗的性情,渴望雙方完全釋放自己,產生如同水乳交融般的感情。
不過,熱戀中的男女會把所有性格上的磨合輕易忽略而去,畢竟醫治這種小毛病有一個最好的方法,就是耳鬢廝磨間肢體上的相互吸引,這種親密,能產生出短暫的自欺欺人的寬慰。
時間一長,他們開始感覺壓抑。
于是,卓冶竭力地溫柔,韋瑋小心地接受,得出來的效果更是令二人更加作繭自縛的痛苦感覺。雙方家長不曉得個中緣由,兩人畢業後便經常談婚論嫁起來。
兩人都是敏感的人,自然知道問題所在,內心掙扎于取舍之間,卻沒有分辨些什麼。或許是他們根本不懂得如何分辨,如果真要說出來,只有四個字「性格不合」!卻同樣不想把「分手」二字說出,只為,不想傷害曾經深愛過的對方。
三個月後,韋瑋突然和他說要再到國外攻讀兩年碩士課程。卓冶沉默,沒有阻止。韋偉深深望了他一眼,慢慢轉身,步出他的視線,他的生命……
十年來,他們從未會面。初初分手的時候,卓冶試過把郵件發至她的郵箱,沒有回音。試過打過她的手機,總是電話錄音。又過了半年,電話錄音變成「該號碼已停用」的提示。他沒有堅持地追尋下去,畢竟,他電話沒變,住址沒變,如果韋瑋想找他,的確比他找她更容易。
他明白韋瑋正用另一種方式向他提出分手,躲避他不得不為之的柔情。戀人戀至這個地步,也真叫人無可奈可。後來,听同學說她在教育事業上屢獲獎項,更覓得如意郎君,心中不由得安慰。兩年前,他又听說,她離婚了。
和韋瑋分手後,他如同所有年輕有為的男人一樣,空閑便到外面旅游,泡吧或到一些不會令人太過拘謹的酒會,期望能夠踫到真正令自己心動的女神。某些時刻,他會想起和韋瑋曾經的美好的過去,是懷念吧。
在他決定和陶陶結婚的時候,曾想過要把房中床頭櫃的韋瑋的物品全部扔掉。後來他決定婚後不在卓家居住,他便和自己說,把那些東西仍然留著沒有什麼特別意思的,只為對昔日的日子的一份留念。事實上,一向大而化之的陶陶也不會特意跑到卓家打開他的床頭櫃檢查,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