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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花開 第28頁

作者︰水色

「我要我要!」桑曉嘟起小嘴,「這就代表我們是一對了,除非。除非你又不願意了。」

「不是……」

「哼,咳咳……」她輕喘了口氣,「如果你把阿祖取下來,或者要我把阿綠取下來,我以後都會恨你,討厭你,不再和你說話……咳咳……」

「好了好了,不取了……」衛風撫拍著她的後背,寵溺著說,「為一點兒小事就動氣,真是個小女孩……」

桑曉噘著小嘴瞅了他一眼,心里知道他百般地擔心著自己,不禁又喜又悲。然而,情緒這麼一起伏,她更覺全身熾熱,血液像波濤一般起勁地向心髒撞擊而去,隨即又退卻得空無一物。整個軀殼仿佛只是為了填補——抽空——再填補——再抽空,甚至完全不受神經中樞的控制!

她覺得昏眩,想嘔吐……身體異常虛弱,更強烈地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一滴地流失,然後會慢慢地死掉,死在衛風的懷抱之中……

她想哭,卻沒有流淚;想挺直身子,卻沒有力氣,只得用殘存的理智努力攝定心神,用不會引起衛風過分驚恐的姿態冗長緩慢地深吸呼了好一陣子,心緒才勉強平復些許。

「喂!過來吃晚餐啦!」身後傳來向擎中氣十足的叫喊。

「來,我抱你過去。」衛風連忙月兌下大衣,把她包著擁在身前。

「不,不要……我想坐在這里,看著……月牙兒倒映在湖泊,感覺很清涼舒服……」

「那我盛些熱湯過來給你喝?」

「嗯……」

衛風走了幾步,背後又傳來桑曉虛弱的咳嗽聲。

他一陣揪心,立時轉身朝她走去,卻見桑曉朝他招手說︰「你……你拿條羊皮毛毯給……我蓋著就行了,趕快穿回你的外衣,不然會著涼……」

他點頭,立在原地張望了她好一陣子——小小的身軀了無生氣地縮成一團,像一朵被齊腰折斷的格桑花。

衛風眼眶一陣酸刺,隨即扭頭大步朝向擎走去。

向擎是個不干活就會指頭發癢的性子,不但盛了一大碗羊肉湯遞送到蘇雷面前,甚至連糌粑都巴巴地放在他另一只手里。

蘇雷覷了衛風一眼,又扭頭望了望遠處坐在岩石上背對著他們的桑曉,「她怎麼老是咳嗽?」

衛風沒做聲,伸手把蘇雷手上的肉湯拿了過來,又在扁鐵鍋上拿了兩個糌粑,才淡淡地說︰「應該是氣候和水土的問題。」

蘇雷安慰著說︰「你別太擔心,她應該不會有事的。」

衛風「嗯」了—聲,拿過毛毯、熱湯和糌粑大步走向桑曉。她仍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似乎一直沒有動彈過。衛恥心里一驚,立即飛撲過去。

臨近之時,卻見她呆了似的望著湖面。衛風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今晚的月亮並不清透,陰沉的山影和朦朧的月色把微漾的水面沾染得一片深黑,又恍惚牽拉出細碎的光斑,顯得異常詭秘。

他把毛毯細心地披在她身上,一手擁著她一手捧著熱湯輕聲說︰「來,喝點兒熱湯……」

「今晚的……月亮為什麼不亮呢……」桑曉就著他的手輕啜了一口湯,便搖了搖頭,「不要了……」

「听話,再喝幾口熱湯,然後我抱你回帳篷睡覺。」

「真的喝不下了,但我……我想依著你再坐一會兒……」

衛風不忍逆著她的意思,便把她整個兒擁在胸前。大手試了試她的額角,又觀察了她的神色一陣子,感覺除了虛弱之外,並無異常,心中便略略安定些了——或許等她適應了外界的氣候,一切就能如常了。

「衛風……」

「嗯?」

「回到香港……我和你一塊……居住嗎?」

「當然,到時我帶你四處逛去,見識一切你以前只能在書本中見識過的東西,好不好?」

「好……」

「只怕你站在香港的太平山頂上會覺得好笑,甚至很得意地說︰嘻,這也叫山嗎?叫坡地更合適……」

桑曉沒說話。

「不過位居香港邊沿的大海,倒是非常壯闊的。當然,你會很驚奇地說︰這個湖泊可真大啊!你還會看到萬噸巨輪和飛翼船,還有像把海面劃得面目全非的小型飛艇。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用我妹夫的帆船和你出海去,看大群大群的海豚喧嘩跳躍,追著我們的船邊賽跑呢……」

桑曉仍然沉默。

衛風連忙垂頭察看。原來她已經睡著了。長長的睫毛帶出兩扇淡淡的陰影,為白玉般的小臉抹上一層奇異的美態。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抬起,輕輕撫向她的臉龐。那種滑如凝脂感覺,讓他疑為夢中;如柔絲般的質感又告訴他,眼前的一切確實存在。

究竟,什麼才是真實呢?

雪域的夜,連掠過的風也是寧靜的。蘇雷和向擎早已回到帳篷與夢中的周公下棋。就在衛風把桑曉抱起要返回帳篷之時,月亮突然清亮起來,遠處連綿起伏的雪山也在月下驀然清晰無比!

世界,仿佛在剎那間細致清透,晶瑩無比,一如他們胸前的祖母綠寶石!

就在衛風訝然之際,懷中的桑曉突然不安地蠕動起來,隨即是近乎于掙扎般的扭擺……眉目間,漸漸流露出時濃時淡的痛苦的神色。

恐懼迅速直卷全身,衛風心跳如雷,體溫驟降!他抱著桑曉從輕呼喚至瘋了似的低吼,企圖叫醒夢里的女孩。

然而,無論他如何叫喚,如何搖晃,桑曉都緊閉眼楮恍若不聞,只是百般痛苦地掙扎、扭擺。半晌,她全身抽搐顫抖,發出陣陣听至他愴然淚下的申吟……

衛風的神經緊張得幾乎崩潰了,只是一味緊摟著她嘶聲叫喚,卻不知道自己的淚,濡濕了夢中女孩的臉頰……

桑曉果然像是听到了衛風驚慌的呼喚,漸漸停止了掙扎,臉上又浮現出昏睡的模樣。

半晌,懷中被毛毯包嚴的桑曉再度發出接近哀號的申吟,那情景令衛風再度全身驚栗,冷汗直流。

他頻頻尖聲呼喚,卻無計可施,更不敢挪動她不斷扭擺的身軀……然而,他兩手的感覺,卻明顯覺得懷中的桑曉在……膨脹?

漸漸地,懷中傳來一陣陣細碎的有如撕裂布匹般的聲響。

衛風驚駭萬分,同時感覺握在他掌中的桑曉的手變得溫熱無比,粗糙異常。他連忙舉起察看——借著月光,他分明見到桑曉的手背上出現淡淡的龜裂般的細紋。

「老天,這是什麼啊!發生了什麼事啊?桑曉!桑曉!你醒過來!你醒過來啊!」

回應他惶惑而絕望的叫喚的,是桑曉身上不斷發出的尖銳的撒裂聲響。衛風驚愕無比,半晌,他深吸一口氣,猛地撩開蓋在她身上的羊皮毛毯,不看猶可,一看之下,嚇得他目瞪口呆!

眼前,不,是他懷里,躺著一具成熟嫵媚的女性胴體!月光把她的皮膚映照得潔白如玉,玲瓏有致的胸脯堅實豐滿,縴細有度的腰肢仍然在微微款擺,卻越發顯得絕美非凡……

衛風圓瞪著眼珠,無法再移開眼楮——因為曾經吊在他臂彎上的少女,現在抱在懷中的妻子,用最堅定的意志,剛剛掙月兌了命運錯放在她身上的囚衣,做回真正的自己……

衛風畢竟是衛風,在極短的時間內便撫順被嚇得驚心動魄,繼而狂喜無措的心情,連忙用碎得不成樣子的毛毯包裹著昏昏欲睡的桑曉,又月兌下大衣把她小心包緊,迅速抱著她奔回帳篷。

用所有最保暖的衣物將桑曉蓋嚴後,他雙腳一軟,突然屈膝跪坐在她的身邊。盯著那張一如她母親般美麗的面孔,積蓄多時的熱淚洶涌而下。內心,被一股劫後余生的巨大僥幸和一份前所未見的幸福緊緊攫住,這股美妙將會盤亙纏繞著他和桑曉,無論是現在,還是將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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