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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芙蓉 第26頁

作者︰水色

「我要上班哪——」

「我剛才跟我表姐說了,你今天休假,陪我好好聊天。」

晚餐時,大家就聚在二樓吃海鮮火鍋。佩姨特地從店里拿來啤酒,于是,五個女人嘰里呱啦地笑著吃著喝著,不一會,臉上都掛著紅紅的酒暈。阿雪和阿青不停地灌張婉喝酒,佩姨則在旁邊起哄。幾個女人都是心性天真的人,走在一起了,玩得幾乎鬧翻天。

木芙被她們逗得笑個不停,吃飽後便站起來燙熟蝦子和魷魚,用小篩子撈起來,把她們的碗堆成小山一樣。她緩緩步出陽台,望著遠處華燈閃爍的海鮮街,胸口突然涌現濃濃的思家情緒。為了怕媽察覺有異,這兩個多月,只用過張婉的手機打了一次電話回家。深知自己言辭不善圓滑,萬一走漏了口風,將如何面對父母的蒼蒼白發、老淚縱橫?

突然,她的視線被一個影子吸引。那是鄰街的一間出租屋,四樓有一個兩米寬的玻璃窗。平日總是窗幕半卷,只剩下一條小縫。此刻,窗簾全數拉開,一個身影站在窗前,全身包圍在淡橙色的燈光里,默默朝她這邊望來。木芙看不清楚他的臉,卻能清晰感覺,這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

那個男人的影子,讓木芙的心一慌,身子竟然僵硬起來。意識里,卻命令自己睜大眼楮,借著夜色中恍惚的光線,去分辨這個似乎陌生也似乎熟悉的背影。

方強看著木芙——她有點彷徨,有點無措,還有一點害怕。他靜靜等待著,用一種人與人之間的最微妙感知,告訴她,他愛她,會守護她,會珍惜她。她似乎有些緊張,卻沒有逃離他的視線。他輕輕地揚起了嘴角,心中清楚知道,她懷疑這種感覺,但不肯定。正如他同樣不能肯定,這樣的遙遙相望,這樣的模糊感覺,是否讓她無法辨別和理清自己的思緒,因而像當初重見他時一樣,有心如鹿撞之感?

木芙感覺他正看著自己。背著光線的他,被欄桿上一盤茂盛的桂花遮去了半邊的身子。他剪著短發,穿著休閑服。

方強不會穿休閑服的,更不會居住在這種鄉下地方。這不是他。木芙終于說服自己。只是,她的心為何還猛跳不已?

「小芙進來——喝了這盅東西——」張婉的聲音把她從迷惘中喚醒。

「是什麼?」

「燕窩!你現在的任務是坐在電視機前,好好地替我消滅它——」張婉指著那熱騰騰的炖盅。

阿青急急地把炖品端到小茶幾,然後又扶又拉地要她過去坐下,「孕婦坐在這兒別動,省得礙著我們吃喝玩樂。」

「我很飽啊——」木芙看著那盅分量不少的家伙。

「孕婦要多吃——」四個女人異口同聲地說。

晚上,張婉和木芙同睡一張床。張婉小心翼翼地聊起她的飲食,說天氣冷了,她可以多休息一會,一連買兩天的菜也不會變壞。

「吃新鮮的肉菜才有營養嘛,而且每天早晨逛菜市場,就當晨運吧。」

「佩姨她們就說你每餐吃貓糧那麼小的肉,到底是不是?」

「當然不是,你別听她們說——」木芙的聲音低了下去。

「你是不是瘋了,大伙叫你一塊開伙,你竟然說口味特別?你騙得過別人可騙不過我,不是又死命地從牙縫里省錢給家里吧?小芙,五六個月的胎兒需要大量充足的營養,生出來才會聰明伶俐,如果營養不夠,將來他笨笨的,豈不是你這當媽的害了他?」

木芙一下子呆住了,心里不由十分擔憂起來,嘴巴卻掙扎著說︰「我每餐都吃兩碗米飯——」

「問題是,還要有足夠的蛋白質!你為了家人,卻偏心了孩子!每一個人都有生存能力,你微薄的資助,對你父母起的作用不少,但也不大!你知道嗎?這兩個多月,方強瘋了似的找你,後來無計可施,便經常到你家探望你父母。前幾天,還給了他們十萬元,說是你在海島掙的薪金!」

「什麼?」木芙整個從床上彈起來,嚇得張婉也連忙起身,扶住她的肩膀。

「這是事實,反正你遲些打電話回家,你媽也會和你說的。」張婉這次可是自作主張,雖然她不太喜歡那個冷面酷男,不過,看在他請她一家三口暢游日本的情分上,就勉為其難地替他說說好話兒吧。

天啊,這回想不要他的錢都不行了。木芙萬分懊惱地轉過身子,紅著眼圈對張婉說︰「我真的不想要他任何東西……什麼都不要……我現在很難受,很難受……」她慢慢躺下,把臉對著牆壁,哀傷地抽泣起來。

張婉輕輕地摟著她,用手撫著她的背,說︰「是因為他說過傷害你的話?」

木芙一听,越發止不住眼淚,歇好一會才哽咽著說︰「那只是另外一個原因吧……我一直不希望他因為十六歲那年發生的事而給我錢……我……也說不清楚,反正,感覺那些錢把我的人格和尊嚴都賣掉了——」

此時此刻,張婉終于讀懂木芙的心思了。那些曾與方強往來的名流女子,自詡修養和氣質與眾不同,事實上,她們又如何能與面前這朵品格高潔,外柔內剛的木芙蓉相提並論?方強啊方強,只希望你來得急補救罪孽,還有福氣得到這株清麗月兌俗的木芙蓉吧。

「你離開那兩晚,方強通宵達旦地開著車四出找你,你卻仿佛人間蒸發。他無計可施之下,便把車停在你家的街口,通宵達旦地等了十五天。」張婉淡淡地說著,感覺木芙的身軀隨著她的說話而逐漸繃緊,呼吸也急促起來。

「你依然毫無音訊,後來,劉銳提醒他,說你我是極好的朋友。于是,方強開始追問我。他乞求我,吼叫我,甚至逼迫我,我依然沒說出你的去處,後來,他對我說,他愛你。」

木芙猛然扭過頭,一雙已經紅腫的眼楮呆呆盯著張婉。百樣情感突然自內心深處狂溢而出——震驚、疑惑、悵惘、混沌、害怕、喜悅……皆源自張婉的話——方強愛她?

「他……他知道我沒拿掉……小孩嗎?」木芙囁嚅著問出最擔心的問題。她一直認為,方強知道這件事只會暴跳如雷,說她會以小孩子脅迫他……他會不會像以前那樣品度她的人格?

「不知——他對你的事一無所知——」張婉看出木芙對方強的恐懼,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傷一個女人的心容易,要重新修補,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辦得到的。

木芙相信張婉的話。但,那一句「我愛她」卻在她心里揭起驚濤駭浪。之後的日子,只要一想起他,心中便猛跳不已,臉上,會泛出連她自己也不自覺的紅暈。

第二天,張婉回港之前,先到方強住處報告了和木芙的所有的言談,還特別強調,她已經連最肉麻的那句也替他轉達了。方強要她描繪木芙听後的反應,張婉看著他那張繃得過緊的臉面,自然不敢隱瞞。于是,那位自以為安全無恙的小女人,在幾小時後,她的一切言行舉動皆被掌握在這個男人手中了。

听了張婉的勸告,木芙對飲食十分注意起來,畢竟,所有母親都渴望自己能生個健康聰明的寶寶。

南方的冬日,清晨會特別寒冷。到了中午時分,太陽會變得燦爛可人。傍晚,天早早黑了。晚上十點後,小販隊休息回家,長洲的街頭上會出現很多流動小食攤擋,不用呼叫、不用吆喝,自然就有來自東堤小築的外來游客,捧著沽了咖喱醬汁的烘烤串,撲哧撲哧地吹著熱氣,齜著牙齒吃得不亦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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