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是因為現實才成長得太快,所以將那些軟弱幼稚的一面掩埋,卻遇到了他。
他們這樣的關系很奇怪,卻又像再自然不過的互補。是否涼子的迷失、他的流浪,都是老天冥冥中安排好的?否則他怎麼會遇到她,怎麼會停下流放了三百多日夜的腳步,重新踫觸那一直刻意遺忘的傷口,再拿起琴……
她是否就是上天安排的那個人,讓他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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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園里的那個少年還好嗎?我是說姚方文。」
回家吃飯時,看他一直下說話,黃靜雅挑動盤中的義大利面,狀似隨意的問。
「嗯?哦!還不錯。」
「哦!」
看他似乎無意多說,她有些泄氣,說實話,對于他一直這樣隱瞞自己,她很在意,在他面前她仿佛透明一般的完全坦白,而他呢,是不信任她,還是根本覺得沒必要告訴她什麼?她不是想探他隱私,只是在意自己對于他來說,是否有意義。
看她低垂著腦袋一根根挑著面條,卻不往嘴里送,心事重重的樣子根本不知道掩飾,呂戚鳴實在沒轍。
「為什麼要讓我教他?之前我拒絕過他的,你該听他說了。」
當!手中的叉子掉了,只見湯汁濺在桌子上,黃靜雅手忙腳亂的抓起餐巾擦,卻又踫歪了杯子。
「別慌!」呂戚鳴眼明手快的一把握住杯子,再伸手拿過餐巾擦干淨她面前的桌子,忍不住悶笑出聲。
「你真的是女強人嗎?面對那些刁鑽的客戶你是怎麼處理的?」
他很好奇自己所沒有見過的她,在他面前有點無措、有點手忙腳亂,甚至根本不會掩飾心事的黃靜雅,在商場上到底是什麼樣子?
她泄氣的嘟起嘴,「才不會這樣!」
真的很丟人,連她也覺得奇怪,自己的沉著冷靜為什麼遇到他就全部蒸發了,害得她根本無處遁形。
「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為什麼讓我教他?」
「啊?那是因為,因為……」
「因為諾思克的年會嗎?」
「咦?你怎麼知道?」听說這一次的年會連以撒•斯特恩都要親自過來參加,可見其盛大。
「那天你睡在沙發上,文件灑了一地,幫你收拾的時候不小心看到的。」
呂戚鳴低下頭逕自吃面,不看她又驚又恐的表情,她擔心的是什麼,用意何在,他不是猜不到。
「哦!其實——其實也不全是因為那個。」她有些心虛的低下頭,不敢看他。
「哦?那還有別的原因嗎?雖然那孩子很好學,但你該知道,如果要學琴,可以教他的人還很多,我已經很久沒拉琴了,並不是最合適的。」
抬起頭就見他靜靜的望著自己,鵝黃的燈光落一地,很溫暖的光澤,卻找不到更多溫暖了,如同隔著一層紗的感覺,她不由得月兌口而出——
「可以問,為什麼不拉嗎?」
黃靜雅問得小心翼翼,幾乎膽怯,他看了窩心卻也無奈。他想避開的,偏偏總是繞不過去,只能點頭輕嘆,娓娓道來。
「拉琴的時候,我總是想著要把激情傳遞給听的人,讓他們沉浸在音樂里,能夠忘了現實中的不愉快,但我的音樂現在只會讓听者悲哀,那是因為我的心——變了!」
空氣仿佛凝固在那個不為人知的時間,回憶是灰色的,心跳是沉重的,直到他的手被一雙溫暖的小手覆蓋,呂戚鳴甫抬頭便撞見她眼中閃爍的焦慮,于是狀似輕松的笑道︰「或許反差太大了,連我自己都無法接受,所以干脆不拉了。」
黃靜雅想安慰他,卻不知道從何說起,咬咬牙她決定誠實一點。
「其實,不是為了姚方文才拜托你教他的,而是為了我自己,因為我想听你拉小提琴,喜歡你拉小提琴時的表情,喜歡拉小提琴的你!」
想了解更多的他,真實的他!唯有拉小提琴時,他才會不自覺流露那樣的他,會痛苦憤怒,同時也富有激情,雖然此時他溫柔的笑也能讓她迷失,但她更渴望觸模那時的他,分擔他的痛苦。
望著她閃爍晶瑩的眸心,呂戚鳴的眉心緊緊糾結,不得不承認,他的心,被重重的撞擊了。
一直以為幫她排解孤單苦悶的人是自己,可這個時刻,雖然她不再多說,但那眼底的憐惜深深觸動了他,或許在他留下來的時候,最需要療傷的那個人,是他。
「就如同我把過去攤開在你面前一樣,那些一度讓我痛苦的過往,我以為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告訴別人,可卻告訴了你,但我一點都不後悔,反而覺得輕松,現在我不但能坦然面對拋棄我的那個人,也能理直氣壯回敬那些潑我髒水的人,我認為,那是因為听了你的琴聲的緣故,雖然哭了,但那些是釋懷的眼淚,帶著悲傷、帶著壓抑和過去的沉重,統統流出體外,不是說覆水難收嗎?眼淚也是一樣的!」
望著他深不可測的眸子,黃靜雅努力讓自己說得輕緩,試圖讓自己不要抱太多希望,可是,當他別開目光逕自低頭吃面的剎那,濃濃的失望還是涌了上來,她並沒有想要他全部告訴自己,但是至少他該明白,她想要替他分擔的心情。
他依舊沉默,她受傷的咬緊嘴唇,悶悶的開始吃面,一口接著一口,仿佛不這樣她就會開口罵人。
「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嗯?她驚訝的停住動作,呆呆的抬起頭,口中還塞滿面條。
「不想告訴你,是因為我一直努力在忘記,現在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原點,但或許是因為你,我有了重新選擇的勇氣,所以,給我一點時間整理好嗎?」
因為有她,看起來柔弱無比卻又堅強的她,讓他有了重新開始的勇氣,一年前他選擇逃避流放,一年後,他想要走另一條路。
伸手覆上她又沾上了醬汁的嘴角,呂戚鳴微笑的起身,用最溫柔的吻替她拭去。
口中的纏綿火熱倏地蔓延至全身,不知何時他竟然已經離開座位抱住了她,迷離的閉上眼楮,黃靜雅笑了,這樣就足夠了,只要他這麼說,不論再給他多久的時間,她都願意,最好很久很久,久到他不能再離開她為止……
第七章
「您好,華爾森醫生,是我Mic。」
「你怎麼現在才打電話過來?」
「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嗎?她醒了?」呂戚鳴握緊話筒,聲音驀地高出幾度。
「對,一個星期前涼子恢復意識了!」然現在還是時睡時醒,但相較于以前來說,這簡直是可喜可賀的事,我一連發了很多封Mail給你,你都沒有看到嗎?」
「抱歉!我這段時間沒有上去收信。她有提起我嗎?是什麼療法奏效了?還是她自然清醒?她的心情怎麼樣?」
一連串的問題月兌口而出,呂戚鳴根本掩飾不了激動的心情,雖然曾經幾乎放棄,可現在這個奇跡竟然發生了。
「Mic你听我說,是因為——斯特恩來了。」
眉心緊蹙,一瞬間所有的喜悅化成烏有,他眼底的激動立即黯然,沉沉開口道︰「所以她醒了?」
「是的,但這畢竟是好事不是嗎?這一年來我們期望的不就是她能夠醒來?雖然她的情緒還不是很穩定,但無疑斯特恩的到來,是對涼子有益的。」
他有股想狠狠砸掉電話的沖動,但是,他卻忍不住的問︰「她……有提到我嗎?」
「當然有,醒來的第一天就問我你在哪里?只是因為聯系不到你,你會馬上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