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勃和關秋水發覺情況不對正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芙亞洋裝上的拉鏈已被拉了下來,雪白的背脊赤果果呈現在眾人面前。
「你瘋了!」拓爾推翻餐桌,跨到她們面前,一把搶回受驚的芙亞。
拓爾正要這芙亞拉上拉鏈,歐拉夫人卻像中了邪,邊抓住拓爾的手,邊大聲嚷了起來︰
「上帝,芙亞的背部怎麼也有閃電胎記……」歐拉發出淒厲的尖叫。
「愛德華,送夫人回房去。」拓爾氣得幾乎要冒出火來,不經意間,他看了芙亞赤果的背部一眼,這一看,呼吸差點停止。
不!不可能!他一定看錯了!拓爾的藍眸瞪得幾乎要裂開,他多希望自己看到的只是一枚普通的胎記,然而,在她雪白背脊旁的紅色閃電如此清晰鮮明,教人無處逃避。
「芙亞,你背部怎麼會有閃電胎記?」拓爾如遭電殛,腦袋一片空白。
「閃電胎記?我背部有閃電胎記?」她望望拓爾,臉色由疑惑轉為害怕。
「兒子,你不應該問芙亞,你該問她才對。」
歐拉把矛頭指向臉色灰敗的關秋水,她甚至想抓住柔弱動人的關秋水,好好撻伐一番,但勞勃當場撥開她伸來的手,擋在妻子面前,不許任何人欺負她。
「媽咪,這是怎麼回事?」芙亞虛弱地問。事情發生得太突然,她根本來不及細想。
「芙亞……」關秋水欲言又止。
「媽咪……」
芙亞背部的閃電原本是銀色的,由于芙亞膚色相當白皙,若不刻意尋找,根本不會發現,孰知,閃電竟然真的變成紅色了!拓爾當年說的話,果然是真的……
「還是我來說比較快!」歐拉夫人不耐地大吼。「二十三年前,我那個風流成性的老公到東方去考察,到了陌生的東方,他仍然不改風流本色,不但和飯店里一名卑賤的女服務生發生關系,還讓她懷了孕……」
「不!」芙亞捂住耳朵大叫。
不,不可能,如果她是老拓爾的女兒,那麼,她和他不就是兄妹了?
「哈哈哈!」歐拉夫人仰頭大笑。「戴維斯夫人,恭喜啊,他們兄妹不但團圓,還親上加親成了夫妻,實在太美滿了,哈哈哈……」她蒼老的臉孔洋溢著復仇後的快感。
「媽咪,告訴我,這不是真的!」芙亞走到關秋水面前,抓住她的手猛搖。「老拓爾不是我爸爸,我爸爸是他!」她哀求的眼光從滿臉蒼白的母親移到父親臉上。
勞勃肅穆的神色中有一抹難掩的失落。
四目相交,芙亞猛然一顫。
眼楮……爸爸的眼楮是褐色的,戴維斯家所有祖先也都有一雙褐眸;而她,卻有一雙湛藍的眸子,和奧丁家所有人一樣……
「媽咪,這是真的了?我不是爸爸的女兒;我是老拓爾的孩子?」事實宛如一道青天霹靂,芙亞晃了晃,緊抓母親的手不知不覺放了開來。
必秋水噙著淚、咬著唇,蒼白的臉孔灰敗如殘秋。
拓爾的臉孔宛如罩著一層黑紗。任他觀念再開放,親兄妹對他而言,仍是一個殘酷的打擊;他的心仿佛被掏空,冷風鑽進他空洞的體內,嗚嗚低咽……
「媽咪、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芙亞既哀傷又憤怒。
「芙亞……」關秋水伸手要抱芙亞,芙亞生氣地躲開。
「你母親為了榮華富貴,勾引有家室的男人,後來又慘遭遺棄,任她臉皮再厚,也不敢把那麼不光彩的往事講出來。」
歐拉夫人鄙夷地撇撇嘴。「何況,後來又搭上一位知名的英國人士,一下子就飛枝頭變鳳凰,從低賤貧窮的女服務生搖身一變,成為人人尊敬的戴維斯夫人,她更要費盡心思隱瞞齷齪的過去了。」
「媽咪,你真的是這種人嗎?你為什麼要和有婦之夫交往?」芙亞悲憤交加,不禁哭了出來。同時,她也明白昨天歐拉夫人為何臨時改變主意沒有殺她;原來歐拉夫人昨天就發現她是奧丁家的女兒了。
「芙亞,對不起。」關秋水擰緊眉,「我當時只有十八歲,又那麼孤單無依,拓爾對我很好,我才會情不自禁地愛上他……」
「哼,就是有你們這種女人。世界上才會有那麼多破碎的家庭。賤女人,你該向全世界道歉!」
歐拉夫人恨不能抓住必秋水。在她那張楚楚動人的臉蛋上劃幾刀,以泄心頭之恨。
「他曾經承諾過,會在一個月內離婚,會回到台灣接我,可是,他遺棄了我……」關秋水跌坐在椅子上,悲慘的往事又浮現腦海。「我等了又等,他始終沒有音汛,然後我發現自己懷孕了……我想告訴他這個訊息,但是我沒有他的電話、也沒有他的地址,我只知道他是個極有地位的人,只知道他的名字叫拓爾……」
宴客廳內所有雜音全都消失了,唯有幽幽的哭泣聲飄在偌大的室內。
「當時我沒有地方可去,只能回家暫住,那時家人發現我懷孕,逼我拿掉孩子,我死也不肯,連夜趕回台北。當時下了個決心,為了保住孩子,我一定要盡快找個人結婚……」
往事重提,關秋水哭得像個淚人兒。當年的無助與悲痛,她從不曾忘卻。
「所以,你找上我?」緘默不語的勞勃終于打破沉默,開了口。
必秋水抬起布滿眼淚的臉孔,歉疚萬分地說︰
「對不起……」
「好厲害的女人,才十八歲就學會一大堆伎倆,天生就是一直狐狸精。」歐拉人人冷哼。
然而,沒有人理會她。大家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勞勃臉上,急著想知道他的反應,
「關……」勞勃蹲到妻子面前,握住她冰冷顫抖的手,深情地喚。
必秋水抬眼,眼中有幾許慌亂。
「我也要請求你的原諒……」勞勃頓了一頓,「我一直都知道你月復中的孩子並不是我的,因為……我根本無法生育。」他終于說出深鎖心底數十年的秘密。
「你早就知道了?」關秋水詫異地嚷。
「不是我的親骨肉又何妨?你和芙亞是上帝特別安排給我的恩寵,是我一生中最美妙的安排。」勞勃的臉孔散發溫柔的光芒。
「你……」關秋水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眾人心都感動得紅了眼眶。
「媽咪,爹地!」關亞跑到父母身旁,抱住母親的膝蓋哭了起來。
「孩子,對不起,我一直瞞著你。」關秋水撫撫女兒的頭,心痛依然不止。
「反了,反了,這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啊!」歐拉夫人忿忿不平地喊。「陰險奸詐的狐狸精獲得大家的同情、我這個可憐無助的元配卻無人聲援!世界末日已經不遠了,道德淪喪的世界馬上就要毀滅!」
忽地,她把新娘面紗往自己頭上一罩,迅速彎下腰,從雜亂的杯盅堆中抄起一把牛排刀,朝關秋水刺了過去——「去死吧,賤人,你身上的血將會洗淨你滿身的罪孽,撒旦將會展開雙臂歡迎你。」
眼見銳利的刀尖即將插入關秋水的心口,驀然,有道身影一閃,歐拉尖叫一聲,晶亮的牛排刀朝外側拋了出去。
「媽,你太過分了。」拓爾鉗住歐拉夫人的手,冷凝的臉孔青一陣、白一陣。
「喔,有了新娘,就忘了老娘。」歐拉夫人的眸子閃著怪異的紅光,「你對于和自己親妹妹,好像滿喜歡的喔。」她生怕別人會忘記,連忙提醒。
佣人們听尊貴高尚的女主人講出如此粗俗難听的話,不禁面面相覷。
拓爾的臉孔轉為青紫,額上的青筋全都冒了出來,她的話深深擊中他的心窩,他連反抗辯駁的力氣都沒有。